如何面对特朗普政权——日美同盟的命运

政治外交

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激战到最后一刻,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击败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成功当选下任美国总统。长期从事日美关系相关采访活动的笔者呼吁不要因为特朗普在选举中的言论而让日美同盟发生动摇。

日美同盟是新政权稳步起航的基石

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上台后,受到冲击最大的可能是与美国保持同盟关系超过了半个世纪的日本这个国家的人们。

新兴军事大国中国为了成为“海洋强国”,正试图挺进南海,乃至东海。日本的普通民众也切身感受到了中国的这种攻势,因此比以前更加体会到了日美同盟所具有的重要性。

不过,共和党的特朗普在此次总统选战中,对日美同盟的现状表示了疑问,这在日本国内引发了种种不安。

“即使美国遭到攻击,日本也不用做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就日美安全保障条约重新展开谈判。”

特朗普这样说道,将日美安保条约作为攻击对象,甚至发出了含有废除条约之意的言论。在以前的美国政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露骨地批判日美同盟的人物。

日美同盟在预防东亚地区的冲突、遏制中国和朝鲜核战力方面发挥着作用。同时,驻日美军基地在美国的亚太战略中一直扮演着无可替代的核心角色。恐怕,即使试图这样说服特朗普,他也不会立即收回主张吧。

特朗普一系列言论的本质在于它宣告了美国已走下西方同盟盟主之位,也不再自居为全球领袖。这就蕴含着一种风险:东亚地区将出现巨大的战略空白,为了填补这个空隙,可能会出现动荡。

中国钻了美俄对立的空子,在南海建造了七个人工岛,并主张“九段线”以内均为本国领土。而且还在人工岛上修建3000米级跑道,不断推进军事基地化。在这种形势下,如果弱化日美同盟,就会给21世纪这个时代带来无休止的混乱。

特朗普并没有因为女性丑闻而损伤了美国这个超级大国的威信。而是他提出“美国要将本国利益放在首位”这种“美国第一主义” 的主张,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人们对美国的信赖。露骨追求本国利益的主张将促使这个国家原本暗流涌动的孤立主义浮现出来,刺激不健康的民族主义。这是最危险的毒药。

“日本和韩国应该自己保卫国家。如果想对抗朝鲜的核威胁,那可以发展核武装嘛。”

特朗普信口开河地声称日本不愿为保障本国安全拿出足够的资金,一直过度依赖同盟国美国。

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政权,战后的美国有一条从不明言却又长期奉行的外交和安保政策,那就是绝不能将核按钮交给东亚的日本和欧洲的德国。因为日本和德国只要愿意马上可以就拥有自己的核力量,如果将核按钮交给他们,美国就不得不放弃超级大国的地位。

然而,特朗普表现出允许日韩和沙特拥有核武装的态度,为这些国家暗伏的拥核主张添了一把火。尤其是沙特如果着手核武装,必将迫使以色列将核力量公开化,从而扩散到其他中东国家。最终将招来IS(伊斯兰国)获得核武器的风险。追求实现“无核世界”的巴拉克・奥巴马以美国在任总统的身份开了访问原子弹轰炸地广岛这一先河,可以说此举的背景原因就在于他对特朗普的言论产生了危机感。

特朗普在选战中的竞选口号是“让美国再次伟大”。可是,为了变得伟大,就必须成为在全球受到尊敬的领袖。因此,如果想让美国再次伟大起来,最重要的就是与那些共享着自由价值观的国家合作。而日美同盟正是能够保障特朗普政权稳步起航的基石。

怨念的岩浆催生出特朗普政权

“在美国与墨西哥国境线的那一边,中国不断建设新锐工厂,中国制造商的产品通过免税渠道涌入美国。这导致勤劳的工人们被夺走了工作。”

特朗普这样说道,由于美国和墨西哥签订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优秀企业纷纷从美国出逃,导致大批劳动者失业,激起了民众的愤怒。

将房地产大亨特朗普推上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之位的是被称作“穷白”(poor white)的低收入白人劳动者群体。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从高中直接走入社会的。这类人都对特朗普寄予了期待,希望他能改变现状。并且,他们最终将其推上了第45任总统之位,颠覆了媒体的预测。

在制造业较为集中的俄亥俄州和曾被称作汽车工业之州的密歇根州等总统选举的主战场,白人劳动者群体全都支持了特朗普。传统上属于民主党的民众支持基础瞬间土崩瓦解。人们希望将于明年1月下旬入主白宫的下任总统特朗普能够制定出将为美国培育出健康的中等收入群体的政策。光是给富人群体减税,经济无法获得新生。如果得不到中等收入群体的支持,恐怕政权只能维持一届。想必那样就看不到下届选举的胜利了。稳健的经济政策不仅有利于美国,对于国际社会的稳定也是不可或缺的。

即便如此,但拥有出类拔萃的知名度、资金实力、组织能力乃至政策能力,无论哪一方面都应该是不二之选的民主党希拉里・克林顿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被房地产大亨特朗普击败了呢?

随着选战接近终点,形势正变得愈发混乱——看到总统选举的尾盘形势,笔者在媒体上始终是这样说的。希拉里的选举基础太过脆弱,共和党特朗普阵营稍加进攻,就马上发生了动摇。

FBI(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在选战最后关头宣布尚未结束针对希拉里担任国务卿时期“邮件门”事件的调查。受此打击,民主党希拉里阵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共和党特朗普迅速赶超。媒体都是这样解说的。但实际并非如此。总统选战中各种信息纷乱繁杂。不可能因为存在这些质疑,就使得已经确保胜利的蓝色州(支持民主党的州)相继变回摇摆州。

在最后关头,俄亥俄、佛罗里达、北卡罗莱纳、宾夕法尼亚成为了激战的主战场。此外,此前一直被视为希拉里阵营将会拿下的新英格兰地区的新罕布什尔州和缅因州也从蓝色变成了灰色的摇摆州。而且,开票后发现,大多数摇摆州最后都落入了特朗普阵营手中。

正如在2008年总统选举民主党预选中败给奥巴马时那样,希拉里・克林顿是一个不善于应对选举关键回合的政治家。因为过去曾在华盛顿近距离采访过此人,所以我有这种感觉。“邮件门”事件的再次发酵也体现了这一点。不过,这只是希拉里这次失败的一个原因。莫如说,更大的原因在于人们对民主党和现有的主流政治家感到失望。奥巴马这样一个社会少数群体出身的年轻总统可以改变美国的现状——当人们发现这不过是幻想之后,就只能饱尝深深绝望的滋味了。民主党的失败也是从八年前的梦想中清醒过来的美国人们给出的一个答案。

这种征兆很早就显现了出来。希拉里在竞选民主党内总统候选人的过程中就一直面临苦战。没有足够的学费,甚至上不起州立大学的年轻人们都聚拢到了党内最左派的参议院议员伯尼・桑德斯身边。虽然希拉里倾诉了种种针对年轻人的政策,但最后却没有得到回应。经过时间长达一年多的总统选战后,21世纪美国社会的底层涌动着多少怨念的岩浆?遭遇失利的希拉里恐怕切身感受到了草根阶层的反叛。

让我们打碎那块死死压在女性头顶上的“玻璃天花板”——。希拉里呼吁大家努力让美国诞生第一位女总统。笔者明白,即便是在美国社会,女性要施展才华也面临很多障碍。另外再大胆说一句,在选战中一开始就宣传女性总统的诞生这种形势认识恐怕早已过时。长期游走在美国政界核心阶层的有力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这位政治家或许已在不知不觉中过了“保鲜期”。

日本应该主动构建东亚国际秩序

再回过头来说说下任总统特朗普。他将组建的新政权到底会成为日本应该欢迎的政权,还是会对日本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呢?日本的媒体上充斥着相关的分析推测。但我们可以说,正是这种彷如看了明天的天气预报后惴惴不安的被动姿态威胁着日美同盟的基础。日本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更是美国在东亚地区最重要的伙伴。因此,日本应该展示出主动构建本地区国际秩序的姿态。如果日本将主导东亚形势这一点得以明确,那么特朗普政权或许也就不得不围绕日美同盟这个核心来切换东亚外交的策略方向了。

标题图片:唐纳德・特朗普发表美国总统选举获胜演讲,2016年11月9日,美国纽约(AP/Af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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