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家竹泽健 “从法国鸣响起重建之音”

文化

法国洛林国家管弦乐团第一小提琴手竹泽健,2011年12月在日本举办了时隔2年的独奏音乐会。东日本大地震后,他通过在法国各地的演出活动,亲身感受到了音乐那超越国界、维系心灵的强大纽带作用。

竹泽健 TAKEZAWA Takeshi

在东京艺术大学学习时,曾荣获文化放送音乐奖。留学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师从戴维·埃尔利。1987年在瑞士的庆典活动中,得到伊夫利·吉特里斯的赏识,之后拜其为师。1991年就任总部位于梅斯市的法国洛林国家管弦乐团第一小提琴手。1993年12月,首次在日本举办了独奏会。1999年日本音乐财团借给他一把斯特拉迪瓦里的“Muntz”小提琴使用。

不论是古典音乐还是现代流行音乐,活跃在世界各地的日本音乐家很多。总部位于法国东北部城镇梅斯的法国洛林国家管弦乐团首席小提琴手竹泽健就是其中的一位。1991年,年仅27岁的他,就出任了该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此后21年来,他精力充沛地献身于日法两国的音乐活动。2011年12月,我们采访了时隔两年在日本举办了独奏会的竹泽,请他谈了日法音乐界的差异,以及从海外观察到的日本音乐景象。


竹泽的演奏 请点击这里→(视频)小提琴家竹泽健独奏会

寄思情于《泰伊思冥想曲》

——在独奏会上您演奏的最后一个曲目是《泰伊思冥想曲》吧?

“是的。我深为法国音乐吸引,所以留学法国并在那里工作,感到法国作曲家的作品与自己比较贴近。每次独奏会我必定演奏法国作曲家的作品。《泰伊思冥想曲》也是法国作曲家马斯涅(1842-1912)的作品。东日本大地震后,在法国各地举办的声援日本义演音乐会上,我也演奏了这个作品。我通过演奏切身感受到,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能够发挥出巨大的能量;身后有众人支撑的感觉,会成为用金钱无法比拟的力量。对我自己来说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竹泽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去法国的?

“为符合艺术类学生的入学年龄要求,我在大学4年级(东京艺术大学)的时候去了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留学。”

——留学生活中有些什么样的困难?

“当时几乎没有熟人,独立生活也是第一次,所以非常紧张。我曾经梦想有一天要去法国,所以在大学里选修了法语,可1985年的时候既没有好用的小型字典也没有电子辞典,语言不通,确实吃了不少苦。”

——毕业后马上就进了法国洛林国家管弦乐团吗?

“我听说巴黎的交响乐团招收有经验的人,一般不招刚毕业的年轻人。但管弦乐队不仅限于巴黎才有,于是索取了很多资料,查看地方都有些怎样的交响乐团。其中考试日期最近的就是洛林交响乐团。我是乐团里第一个外国人,是件新鲜事儿,所以被报纸大肆宣传了一番。”

——一开始就是首席小提琴手吗?

“是的。招聘的就是首席小提琴手这个位置,报名者也是瞄准了这个位置应招的。”

以理服人的法国人和以身示范的日本人

——我想象人员众多的交响乐团,处理人际关系一定不容易。

“这需要有一个伟大的指挥家。这可以从站在指挥台上的人是否能瞬间集中大家的注意力这一点上看出差异。但是,交响乐团和指挥的关系有时比较难。你觉得不错的指挥,也会有妥协的时候。就连卡拉扬与柏林爱乐乐团最后矛盾也相当多。最好还是一个指挥家不要在同一个乐团呆得太久。我认为客演指挥频繁坐镇,可以找到平衡,效果比较好。”

——竹泽先生就任后,吹进了“日本”这股新鲜空气,令人精神大振吧?

“是的。就说与乐团团员的接触方法,法国人凡事都放在嘴上,喜欢拿理论说话。我这个日本人觉得,演奏方法靠自己身体力行,后面的团员们能凭借各自的感受进行处理是最好的。有的确实需要语言,但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我不多嘴。另外,对指挥提出的建议,我不会在指挥面前妄加评说。我以这种态度为人处事,所以在乐团里几乎没有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虽然这么说,但也不可过于松懈,因此我非常注意把握平衡。”

——您在日本的交响乐团里工作过吗?

“没有专业演员的经验,只在学生时代做过临时演员。不论是日本还是法国,交响乐队的做法可能都一样,但我感觉目标稍有不同。我这么说,也许日本方面会反驳说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一回事了。’我希望是这样。从前,日本的交响乐团是以整齐划一、不能出格、全体一致合拍为目标的。达到这个目标之后再去搞‘音乐’,是这样一种气氛。但是,这样一来就很难产生出音乐的气势、流畅的乐句。本有在乐流之中全体才能合拍的一面,一开始就只强调合拍,必会影响整体的流畅。说是这么说,当然日本的交响乐队也在日新月异不断成长进步。”

斯特拉迪瓦里独一无二的妙音

——您曾用从日本音乐财团借来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演奏,有什么深刻的感受?

“那是1999年日本与法国举办系列独奏会时借用的,那把琴是‘Muntz’。这是斯特拉迪瓦里晚年的作品,乐器内侧手写着‘我92岁之作’字样。要说美丽有点不贴切,但真的非常出色。斯特拉迪瓦里的高音泛音,实在是太丰富了。即使拉出一个音,不仅只有它在鸣响,而且还会扩散到周围。熟悉这架乐器着实花了我一段时间。就像平时开只能跑120至130公里的汽车,一下子突然换了部法拉利一样。最初有些害怕,可加速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就是这种感觉。(笑)。”

文化不努力传播就会衰微

——日本和法国的观众有区别吗?

“不仅是法国,整个欧洲也许都是这样,观众会将感受马上表现出来。感到不好,他们会立即毫不客气地嘘哄责骂。演奏的人可以直接感受到一种气氛。而日本的观众则让人感到他们是在精神集中地听。音乐厅里的空气不一样。”

——在日本,古典音乐深受人们喜爱,法国怎么样?

“年轻人有远离古典的倾向。不仅法国,德国也一样。向法国人说这些,他们会很惊讶。我也认为值得惊讶。其实,战后日本在学校教育中专设了讲授西洋音乐的课时,因为那是自己没有的东西。大多数小学里每个教室都有钢琴,这在法国是不可想象的,没有像日本这样的音乐课。从前在法国,去教堂就能日常性地听到音乐,这也成为教育的一部分;如今这种情况已不复存在,我认为今天法国正需要设定课时进行教育。我的孩子上小学时,我曾向班主任建议并带孩子们去看过音乐会彩排。日本的传统文化也一样,必须代代相传下去。当然要向国外介绍,但必须努力在日本国内传播。”

艺术的力量从世界涌向日本

——最后请您对日本讲几句话。

“2011年日本发生了巨大灾难,我们必须为日本重建家园顽强努力。我认为活跃在音乐等艺术以及其他领域的人们,无论身在日本国内还是世界各地,都应该齐心协力。按照从前在国外的感觉,有些人会觉得:‘日本是经济发达国家,不久就会自力更生解决问题的’,但当今世界都以某种方式连为了一体,我希望日本从中汲取任何可以汲取的精华,如果我能为此助以一臂之力,我愿不惜一切地去做。”

 

摄影:染濑直人
采访、撰文:和田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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