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性的求職情況

社會

筆者在之前的《日本大學畢業生的求職情況》一文中,就學生的求職活動探討了日本社會的變化,本文將在這個話題的基礎上,對最近女大學生找工作的情況做一個概述。

有人指出,越來越多的女大學生嚮往成為全職家庭主婦,事實果真如此嗎?坦率地講,「女大學生」(廣義指女性大學生,狹義指女子大學的學生)這個詞本身就體現出泡沫經濟時期的強烈色彩,讓人感覺羞恥。然而如今的日本,就業中的性別差異顯而易見,對女性所面臨的問題和煩惱加以總結具有一定意義。

女子大學的學生,這個說法給老一代人留下的,可能是較強的「保守」或昭和年代(1926年12月25日至1989年1月7日)的印象——她們在一流公司工作,婚後便進入家庭成為全職家庭主婦。筆者的學生時代正處於泡沫經濟中,又適逢《男女僱用機會均等法》實施之初,後來在女子大學擔任了3年左右就業部長,對於近年來所經歷的變化實在感到震驚,情況的發展超乎我的想像。

提前需要說明的一點是,本文關注的是東京私立大學女生的一般動向,並不反映全體女大學生的情況(*1)。如今,作為「昭和末期全職太太模式」群體,她們的女兒,也就是今天的年輕一代女性,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呢?本文通過對這一問題的概要分析來思考經濟與社會的變化。

(*1) ^ 日本4年制大學的升學率,2013年的數據為男性54%,女性45.6%(將短期大學計算在內則為55.2%)。

正在消失的「OL」

昔日,男性是一家的經濟支柱,女性作為妻子料理家務,養育子女,就業時選擇這種模式即可。在1986年《男女僱用機會均等法》實施以前,即使是東京大學畢業的女生,大多數也被安排在一般職位(*2)上。而如今這種一般職位卻「龍門難登」,知名大企業更是如此。這是因為現今僱用形式變得靈活多樣,不少企業減少了一般職位的招聘人數,取而代之的是派遣員工。剩餘的一般職位要求應聘者具有很強的能力,如精通雙語者或是營銷人員,可謂「超級一般職位」。

本人所供職的學校給人的印象是「盛產」大公司「OL」,但一般職位的就業率僅為20%強。而且大銀行等知名企業的多,競爭激烈。50%以上的女生都是在沒有男女差別的綜合職位就業。至少從本校的情況判斷,在競爭激烈的今天,企業對於正式僱用的員工無論男女均嚴格限制人數,對於無法為企業贏利的人員不發獎金,而是傾向於以僱用人才公司的派遣員工。這便導致了一般職位的減少和綜合職位的增加。

(*2) ^ 所謂一般職位,指的是「OL」(日式英語office lady的略稱,在日本通常指在辦公室從事事務性工作的女性勞動者——譯註),給人的印象是「端茶倒水、影印文件」。雖然實際上很多女性需要承擔更高水準的工作,但與男性相比升遷緩慢,薪水也被壓低。

從職業規劃到生活規劃

在這種情況下,如今女大學生在求職活動中被巨大的煩惱所困擾。她們所面臨的選擇過多。是選擇大企業的一般職位,還是選擇中小企業或創業公司的綜合職位?是成為通才還是成為專才?對於地方出身者而言,是回到當地就業,還是留在大城市就業?當然在諸多選擇中,也有很多學生嘗試挑戰小時候便嚮往的空服員或播音員工作。對於女性而言,她們更多考慮的是自己將度過怎樣的一生,而不僅僅是從企業或工作方式上做出選擇(希望女性一定要如此選擇)。事實上,學生們的想法也發生了變化,希望工作一輩子的女大學生近年來顯著增加。

也許因為筆者供職的是女子大學的緣故吧,的確有半數新生都表示:「希望畢業後到一流企業從事一般職位的工作,生了孩子之後做全職主婦,專心養育子女,孩子長大後再去找一份兼職工作。」可是到了高年級,持這種想法的人迅速減少,究其原因,大家各抒己見:「還不知道能不能結婚呢,況且也有可能離婚,所以還是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吃飯」,「要是老公被裁員,或者公司倒閉就麻煩了。」家人中有類似經歷者不在少數,而且媒體也報道過單親媽媽陷入貧困的現狀,她們認識到,類似情況並非事不關己。

學生父母的認識也發生了變化。以前不少父母認為:「我家女兒生性悠閒,所以也不希望她那麼拼命工作。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希望她進一家好公司做幾年OL,結婚後回歸家庭就可以了。」這確實是上一代人的生活模式。但是從雷曼危機時開始,為父母舉辦的就業研討會盛況空前,越來越多的參會者表示:「不必局限於一流企業,希望孩子能夠找一份可以一輩子賺錢的工作。」

筆者在此前的文章中也曾經闡述過,日本經濟的停滯和少子老齡化的迅速發展促使工作方式發生了變化。無論是從國家政策層面,從苦於勞動力不足的企業層面,還是從家庭收入呈減少趨勢的家計層面,都需要女性出去工作。其結果是,母親那一代的全職主婦路線和工作一輩子的路線,有利於己的選擇出現了不同的變化。因此,考慮到將來結婚和養育子女,需要判斷公司是否可以保證女性在工作和家庭上兩者兼顧,也就是說,生活規劃在擇業時變得非常重要。

全職主婦,富裕階層的標誌?

經常有報道稱,越來越多的年輕女性嚮往成為全職太太。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調查表明,多數人對此持否定態度:「做全職太太感覺很無聊,不喜歡;不如有份有趣的工作,並一直做下去!」如今想成為全職太太的女大學生已十分罕見。至於「幫忙做家務」這種說法,早已成為歷史詞語。實際上的確存在這樣一種傾向,即大學時代不好好學習而是忙於玩樂和打工的學生,她們畢業後更容易成為高學歷且熱心於工作的職業女性。

母親那代人,她們當年成為全職主婦是極其現實且有可能實現的目標。然而近年來,男性的收入呈明顯的下降趨勢,已婚女性外出工作的情況也便不再罕見。「全職太太?如果經濟上富裕的話,當然願意啦!」年輕一代掛在嘴邊的「全職太太」這個詞,給人強烈的語感是——富裕階層的妻子。全職太太是只有在高收入家庭才有可能實現的夢想,或許早已變成不可企及的存在了。

為了讓女大學生腦海中勾勒出中長期職業規劃,我們每年都向她們詢問心目中30歲、40歲時的目標。很多學生描述表示,她們的理想,是除了從事各種各樣的工作外,盡量找一位高收入的伴侶,作為妻子操持家務、養育子女,追求有價值的工作。當然,「無論多大,都要做富於魅力的女性」。真可謂超級女性。

工作和家庭能否兼顧?

然而,成為超級女性的道路卻阻礙重重。心儀的企業對女性的支持措施是否完備,是否有先期入職的員工實現了工作與家庭兼顧?她們又能否得到上一代人的幫助?另外,對於來自地方的人而言,她們的父母希望她們回到當地工作,而她們卻很難放棄富於魅力的大都市生活。但是,東京的生活成本過高。「要想留在東京,就必須從事綜合職位的工作,這樣才能賺到能夠維持單身生活的薪水」,如此意志堅定地對待求職活動的學生也不在少數(也有個別幸福的例外者,她們畢業後依然會收到家裏寄來的房租)。也有學生放棄東京,選擇去地方就業,不過,地方企業招聘人數少、待遇差,特別是男性地位優越的保守風氣讓她們感到困惑。

毋庸置疑,企業和國家應努力改善女性的工作環境。然而眼下,在如此瞬息萬變的形勢中,女性的求職活動,需要比男性更加具有戰略目光。

(2016年5月1日)

標題圖片:出席東京大學畢業典禮的畢業生,2016年3月25日,攝於東京都文京區(圖片提供:時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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