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興政治勢力研究

傳媒催生的「怪獸」橋下徹

政治外交

大阪市長橋下徹是如今日本政壇上最受矚目之人。他究竟是改革者還是煽動者?記者通過對他長期的跟蹤採訪,力圖揭示這位被期待成為下任首相的魅力政治家的本質。

大阪市長橋下徹究竟是何許人也?日本所有傳媒都試圖弄清這個人的真實面目。是真正的改革者?還是希世的煽動者?他只是曇花一現?還是會爬上首相的寶座?由於他不同尋常的政治家形象,甚至有人稱他為政界的「怪獸」。無論怎樣,作為一個地方領導,這樣的評價在日本政治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時刻意識到傳媒報道

2008年2月,38歲的橋下就任日本國內生產毛額排名第二的大阪府知事。自那時起,他就成為了新聞報道關注的焦點。為什麼會這樣?作為一直在關注和追蹤橋下言行動向的記者,對於這個問題,我能夠提示的一個答案就是:與傳媒的關係。

在大阪市長選舉和大阪府知事選舉中,橋下徹(中央左)和松井一郎(同右側)分別當選,與支持者們高呼萬歲(2011年11月27日,圖片提供:時事通信社)

橋下常常說:「我是一個離了傳媒就無法存在的政治家。傳媒的各位如果無視我的存在,我也就完了。」我們可以將這句話理解為,他時時刻刻都在留意如何讓傳媒報道自己,以此維持自己的政治生命。2011年11月的大阪府知事、大阪市長的雙選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橋下坦言,當時做了「怎樣才能讓傳媒關注自己」的周密策劃,並堅決付諸了實施。

關於成為人們爭論焦點的「大阪都構想」,我會在後面進行說明。不過在這一選舉中,橋下表示要「借助大阪都構想讓大阪獲得重生」,他甚至辭去知事職位,甘願降格轉戰大阪市長的選舉,終於將反對構想的時任大阪市長趕下了馬。而在知事選舉中,他又將自己的心腹、大阪府議會議員指定為自己的繼任者,在大阪導演了一出40年來的首次雙選。

無論是知事選舉還是市長選舉,公明黨之外的主要政黨都成了橋下的敵人。在這種情況下,橋下呼籲:「這場戰鬥是一場二選一的戰鬥,要么改變大阪,要么一成不變」,持續營造一種自己是改革派、既有政黨和對立候選人是守舊派的印象。其結果,深諳選民早已厭倦了長期經濟低迷和國政停滯的現狀,把握了他們期待變革心理的橋下一方,成功地取得了選舉的勝利。

看似小泉,並非小泉

雙選結束後,橋下的向心力進一步提高。他明確表示,自己率領的地區政黨大阪維新會(下面簡稱維新會)將參加眾議院選舉,而培養其候選人預備軍的機構「維新政治塾」原本只招收400人,卻有3,326人蜂擁前來報名,最終接收了2,045名學員,於2012年3月開課。計劃在5次講課過後,根據聽課態度和選舉資金實力進一步篩選出888人,並在7月以後安排他們進行街頭演說等實戰訓練。把維新會視作威脅的民主、自民等主要政黨一方面開始著手整備完善實現大阪都構想的法律,同時還在探索如何與橋下在眾議院選舉中進行合作。

或許有人會在橋下的身上看到日本原首相小泉純一郎的影子。他曾高喊「摧毀自民黨」,向反對自己的自民黨候選人派出「刺客」(2005年8月8日,在參議院表決郵政民營化法案時,有37名自民黨議員投了反對票。於是,小泉宣布解散眾議院,提前舉行眾院選舉,並向這些「反叛議員」所在選區推薦新的候選人。傳媒於是把小泉推舉的新候選人稱為對付「自民黨叛徒」的「刺客」——譯註),並於2005年8月毅然決然地舉行了大選。兩個人身上確實具備了太多的相似點:營造對立局面的選舉戰術、「一句話口號」的壓倒性滲透力、以及催生出大量政治信徒的超凡魅力。

然而,小泉活在自民黨傳統的派閥政治中,是在「首相」這個政治家人生的頂點受到傳媒的矚目;與此相對,橋下則是從一個與政治無緣的世界裏猶如電光般閃現,以傳媒為生命線攀援而上。而最大的不同,是橋下還很年輕。他才43歲。

另外,小泉在歷代首相中第一次採取了每天兩次回答記者提問的採訪方式。我在東京時也參加了他的記者會。不過問答時間每次只有短短的幾分鐘,最長也不過十分鐘,採訪半道收場也屢見不鮮。橋下的記者會也是每天兩場,但他對記者的提問一直會應酬到底,有時甚至長達一個小時。至於每週一次另外舉行的記者會例會,說上兩個小時更是家常便飯。

相應地,橋下對於記者的報道方式極其執著。早晨,在上班的車裏,他會瀏覽所有的主要報紙,晚上則會過目新聞節目的錄影。根據內容他會就「錯報誤報」當即點名批判報道機關和記者,並在推特上加以反駁。

今年2月,有民主黨幹部在記者會上把刊載了不合自己心意的批判報道的報社拒之門外。橋下對此做出了這樣的反應:「如果是我的話,會把那位記者請來,痛罵他一頓。」極我所知,對傳媒如此欲無止境的政治家,無人可出其右。

「財政重建」——橋下劇場的首演劇目

在當選知事之前,橋下是一名律師,曾經以一頭棕色染髮和T恤加牛仔褲的形象出現於法庭。花哨的服裝是他「給委託人留下強烈印象的經營戰略」,再加上他在工作上的拼搏,在這個通常需要打拼十年才能自立門戶的行業,橋下在律師註冊一年之後,年僅28歲就開設了個人事務所。從此,橋下以擅長調停和解而馳名於律師業界。

他的卓越才能漸漸被人們所關注,於是橋下開始以評論員身分出現在電視節目中,沒想到頭銜和外貌的落差使他大受歡迎並迅速走紅。大顯身手的橋下被大阪出身的作家堺屋太一看中,便推舉他參加知事競選。這便是橋下進軍政界的大致經過。

想要理解橋下,就有必要分析一下「生活在電視世界裏」的經歷。電視的特性是什麼?橋下本人從實際經驗中,歸納出「若沒有絕對的特徵便無法給觀眾留下印象」這樣一個簡要結論。電視評論員必須能夠乾脆利落地梳理評述各種複雜的現象,有時甚至需要用極端的言論調動起電視前觀眾的情緒。發言需拋棄一切曖昧,完全簡化成「非黑即白」,增加過激成分。橋下從政之後也沿襲了他在影視界裏培養起來的手法,那就是政治和行政的戲劇化。「舞臺」不僅僅是競選,甚至擴展到了日常的會議和政策決定過程,把它們全都公諸於傳媒,並且掀起贊成派和反對派的激烈爭論,導演了一出出針鋒相對的戲劇。

第一出「劇目」是大阪府的財政重建。4年前,大阪府背負了近6兆日圓的債務,財政的僵化程度之甚,在47個都道府縣中位居第二位。橋下走馬上任第一天,便對大阪府政府職員當面訓誡道:「大阪府是破產企業。諸位都是破產企業的員工。」他的這些話讓傳媒一哄而上,成功地將財政重建的必要性廣泛傳布於民眾之中。

與此同時,橋下駁回了即將完成的2008年預算案,另施奇計,重新編制了一份從4月開始的時限4個月的預算,並決定在這期間制定出一份徹底的財政重建方案。

該財政重建方案的核心內容,包括約9萬名大阪府政府全體職員的減薪措施,根據不同職位,薪水相應削減3.5%-16%,退休金的降幅更是跌破了5%,這在全國各個都道府縣中是第一次。此舉引起工會組織的激烈反抗,橋下於是把以往不曾公開的與工會方的談判公諸於眾。面對工會幹部「(被這樣處置)我們已經忍無可忍了!」的反抗,橋下回擊說:「要是在民間企業,財政倒了,職員全都需要開除!」他們的應答一經傳媒報道,「支持橋下」這種占據了壓倒多數的民眾呼聲,源源傳到審議減薪案的府議會議員耳中。長期的經濟低迷造成的嚴峻就業形勢,使「旱澇保收」的公務員便成了眾矢之的。橋下則巧妙地利用了人們的這種心理,在整個較量中占盡了優勢。

高呼「解放奴隸」,給國家施壓

讓傳媒如何報道?橋下的這種意識催生出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口號,並推動了形勢的發展。例如,國家直轄事業負擔金制度。這是一種將原本應由國家負責的道路維修改良、河流的改造整修等一部分公共事業費用讓地方自治體也共同承擔的制度。然而在2008年之前,國家並沒有出示費用的明細,因此地方的不滿情緒不斷高​​漲。

橋下在2009年2月表示,暫緩考慮將負擔金列入大阪府預算,隨後即刻奔赴東京,與分管這一制度的負責人,也就是當時的國土交通大臣當面進行了會談。在向傳媒公開的並不算長的時間段裏,橋下滔滔不絕地控訴:「地方猶如國家的奴隸!我們要求解放奴隸!」,他巧妙地借用「奴隸」一詞將制度的問題所在昭告天下。緊接著,在一個月之後的政府委員會上,他又將國家比喻成索要高額餐費的黑心餐廳,嚴厲地批評道:「(國家)簡直就是宰人的『黑店』。」再次引起軒然大波。廢除負擔金原本不是什麼新鮮課題,全國知事會早自1959年起就已向國家提出這個要求,但由於擔心國家會因此縮減公共建設事業,這樣的呼聲也就沒有形成氣候。然而橋下的一系列言論一經報道,其他知事立刻群起呼應。來自地方的壓力終於驅動了國家,2010年度開始,一部分制度得以廢除。

橋下還咬住日本的教育委員會制度不放。面向國中小學生的2008年度全國學力測驗的成績,當時只公開到都道府縣級,對各個市町村和學校的成績,教育委員會則以「會產生排名」為由不予公開。身為7個孩子的父親,橋下以家長的身分參加了一檔廣播節目,在節目中,他說道:「教育委員會那幫混蛋竟然說不公開成績!向這群人強烈抗議,用不著顧慮!」接著,在傳媒記者面前他又大罵教育委員會的領導部門文部科學省是「一群傻瓜」。「混蛋」「傻瓜」這類不雅之詞通常不會出自一個政府官員之口,橋下的發言無疑令輿論一片嘩然。然而,他要求資訊公開的主張主要引起了家長們的共鳴,教育委員會被迫妥協,到了第二年度,按照資訊公開的要求,在大阪府內,各市町村的測驗成績原則上得以公開。

雖然公眾對橋下本人的評價毀譽參半,但是他的勤奮好學是大家公認的。橋下用高昂的熱情拼命學習、討論各種政策和制度,在理解難題課題方面發揮出無與倫比的能力。從直轄事業負擔金和教育委員會的例子也可以看出,他那過激的言論並非單純的粗魯謾罵,而是切中了已陷入功能障礙的日本體制的要害,因此才會產生如此大的效應。

以「民意」為後盾,大刀闊斧削減成本

橋下的政治模式,非常重視通過傳媒發出和接收訊息,因此必然產生這樣的行為標準,即民意在尋求什麼?怎樣做才能獲得民意的支持?就任知事後,他之所以很快將競選諾言束之高閣,集中精力消減成本,也是民意所使然。

從2008年度起持續3年的「財政重建項目」,包括前面提到的公務員減薪在內,採取了一連串的削減、廢除或縮小的措施:建設事業費原則上縮減2成;私立學校運營補助金削減10~25%;以公眾文化體育活動場所為中心的28處府立設施中,有9處被廢除或民營化等等。遭裁減的一方進行了激烈的反抗,不過橋下仍舊採取了和工會對決時一樣的策略,向傳媒公開現場的討論實況,利害衝突一目了然。橋下以做律師鍛煉出的雄辯術,加上通過傳媒匯集起來的「府民之呼聲」,令反抗者基本上都敗下陣來。

圍繞文化行政的論戰中,橋下出臺了一項關於削減府立交響樂團每年4億日圓補助金的方案,遭到了強烈反對。可是他卻泰然挑釁道:

「行政(即官僚)和經濟界總是作出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說什麼樂團有多麼多麼重要,不過別忘了,在大阪,搞笑文化(對口相聲、單口相聲等)更加深入人心。」

橋下自認自己是個「沒教養」的人,有時他甚至會發表一些粗暴言論,並不忌諱自己對傳統和文化的無知,以效益至上的原則毫不留情地將它們捨棄。這一點確實非常令人擔心。不過,橋下曾經發出這樣的質問:「用稅金究竟能保護什麼文化?又能保護到什麼程度?」他的呼喊中的確包含著最本質的疑問。這一爭論最終以「零補貼,樂團獨立」而告終。橋下充當了一個堅定的削減成本執行人的角色,並達到了他的目標——即贏得了府民的支持,他在任期中始終維持了7~8成的支持率。

充分利用「第一級採訪對象」的立場

關於削減成本,還有一個插曲。橋下率領的維新會大阪府議員團在2011年春天的統一地方選舉前夕,帶頭將議員報酬削減了3成,一下子降到了都道府縣議會的最低水準。緊接著,在統一選舉中,又打出了將議員人數削減2成的承諾,維新會成為單獨過半數的最大政黨。在隨後舉行的府議會上,維新會又獨自強行通過了相關議案。雖然此舉接二連三地不斷遭到討論不夠充分的指責,但橋下以丟棄烏紗帽的覺悟實施的果斷行動,為半年後雙選的勝利埋下了重要伏筆。這樣的姿態截然不同於那些總是對議員津貼和議員人數爭論不休卻總不見行動的國政政黨,這也是維新會贏得國民期待的原因之一。

「大阪維新會」的「維新政治塾」入學儀式結束後,橋下徹(左)和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笑容可掬地回答記者提問(2012年6月23日,圖片提供:時事通信社)

話雖如此,在評價橋下的改革時需要格外謹慎。舉例來說,橋下在最初的3年裏實現了總計3,000億日圓的收支改善,但是大阪府的債務餘額卻從上任前的5兆8288億日圓,增加至2010年度的6兆739億日圓,實際上未見好轉。作為主要財源的法人稅由於經濟低迷而持續走低,抵消了削減成本的效果;再加上之前因大型公共建設事業亂發府債,令原本就已十分沉重的債務雪上加霜。

若是用自我反省的態度來看,日本傳媒有大肆報道眼前發生的誇張、浮華的論戰和言論訊息的傾向,而事後的驗證能力總體來說卻十分欠缺。此外,大阪不同於首都東京,新聞來源本來就少,而橋下採用的又是類似於總統制的上傳下達方式,接二連三地做出各種決定,這對大阪傳媒來說,橋下順理成章地成了「第一採訪對象」,報道的角度也往往局限於「今天橋下說了什麼」、「明天橋下會做什麼」等等。不可否定,這樣的環境也成就了橋下今日的勢力。

競爭主義與制度變革

競爭主義是理解橋下政策的視角之一。橋下在14歲以前一直生活在單親家庭,從校園內暴力盛行的中學考進了府內升學率首屈一指的學校,然後又憑藉自己的才能與努力在律師界和演藝界生存了下來。有著這種生活經歷的橋下,也將競爭原理引入了政策之中。例如,2012年3月在大阪府議會通過的府職員基本條例和教育基本條例這2項條例便是橋下主導的產物,其中對於府政府職員的人事評價制度做了新規定:以往的最差評價比率大約為1/2000,而如今變為1/20,若是連續兩年被評為最差,將會成為免職對象並被送去培訓等等,一舉嚴格了人事管理制度。

而教育條例的基礎觀念,則是通過教師、學校間的競爭,達到提高教學品質的目的。只是,在與一系列條例的討論同時期進行的2012年度大阪公立學校教員錄用考試中,合格者的辭退率比往年高了3~4個百分點,創歷史最差記錄,導致那些志願當教師的人紛紛離開大阪。有人指出,這與美國布希政權時代飽受詬病的教育改革(NCLB(No Child Left Behind 有教無類法案))如出一轍,在運用時應該慎之又慎。

第二個角度就是致力於制度、機關和手續的變革。現在橋下與大阪府知事共同籌劃的大阪都構想,是要將擁有和大阪府同等權限的大阪市與大阪府合併,消除這種建設設施和提供相似政策的「雙重行政」體制,整編為承擔廣域行政職責的大阪都以及貼近市民生活的基礎自治體。這也是橋下制度論的基礎和主幹。此外,維新會為進軍眾議院選舉而準備的政策案「維新八策」裏,還提出了「大重置(The Great Reset)」的口號,並列舉了首相公選制、道州制、廢除參議院等涉及國家基本體制的變革方案。

檢驗橋下改革是傳媒的責任

如今的日本社會,充斥著一種沉悶的空氣,在全球化浪潮的席捲下緩步衰退。只要國家的政治無法做出根本性變革,今後橋下仍將會擁有強大的向心力。雖然目前他表示自己不會參與國政,但只要國會依舊沉溺於政治鬥爭,希望他出任首相的呼聲恐怕就不會消失。雖然對永田町(日本政黨總部集中地)的消極應對方式也略有所聞,即表示要「坐等(橋下)『過期』,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可是只要理解了橋下如此受歡迎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就不得不說這是多麼天真的想法了。

不過,橋下的訴求似乎給了大眾一種幻想,彷彿只要巧用「大重置」這種具有魔力的口號改革制度,這個社會就會天翻地覆般地面貌一新。我對此不能苟同,而且,橋下不停地變換戰鬥的舞臺與交戰對象,掀起陣陣狂熱的浪潮,我認為這樣的手法極其危險。

舉例來說,我們原本想要通過在眾議院選舉中引入小選區制,實現一個圍繞政策論戰展開的選舉,而這樣的初衷是否實現了呢?土井多賀子的「土井旋風」,原首相細川護熙的「新黨熱」,最近的例子有民主黨的政權交接。所有這些政治熱潮過後,都曾有過若干次的結構和制度上的調整,可是有誰真能體會到政治品質的提高了嗎?

橋下是一位罕見的人才,這一點毋庸置疑。然而,我們必須從歷史中吸取教訓。我們應該仔細思考他日常發出的言論,驗證陸續出臺的政策,並密切追蹤後續的動向。冷靜地、持之以恆地。這才是催生出背負時代使命的「怪獸」的傳媒的使命吧。

標題圖片:時事通信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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