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民族和解,開拓緬甸未來——訪改善緬甸少數民族福利大使 笹川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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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邊境的少數民族也共享民主化的成果
——「改善緬甸少數民族福利大使」是一項怎樣的工作?
登盛(Thein Sein)總統就職後,緬甸的民主化進程受到世界的極大關注。雖然各國所關心的主要是參與緬甸的經濟發展,但最大的問題還是少數民族問題。緬甸居住在邊境附近山岳地帶各邦的少數民族現在依然持有武器,有的還在交戰。首都奈比多的中央政府和少數民族不實現和解,緬甸就不會有真正的民主。即便民主化後外資會大量湧入,但如果少數民族的生活水準得不到提高,那麼貧富差距將日益擴大,從而進一步招致他們的不滿。
2012年4月,逃往泰國的少數民族反政府組織(*1)成員訪日時,據說對外務省提出要求,稱「我們十分信賴日本,希望能夠從中調停,與奈比多達成和解」。日本政府長期以來不得不追隨美國的緬甸政策。但是,隨著ODA(政府開發援助)的重新啟動,日本也真正開始了對緬甸的援助。
之所以任命我做這個大使,我想,是由於日本財團面向少數民族展開的獨特的援助活動受到了肯定的緣故。比如,建設小學、發放裝有傳統醫藥的「備用藥箱」等。特別是學校建設,這項工作可以使生活在山岳地帶的少數民族也能享受到中央政府的民主化政策。我們已在撣族建設了200所小學。現在,在宗教衝突激烈的若開邦也正在推進100所學校的建設工作。
過去在柬埔寨和平進程時期,我們也在波布派勢力殘存的反政府地區建設了小學。我們最重視的是速度。我們一直認為,讓當地民眾感到「金邊政府這麼快就向我們伸出了援手」,是最有助於促進民族和解的;對於緬甸的少數民族問題,這一方法也同樣會有效地發揮作用。我的想法是,應該在教育、醫療、農業這三個領域持續高效地展開援助活動。
同時,認真傾聽逃往泰國的少數民族,特別是克倫族領導人的訴求也非常重要。還有諸如克欽族、巴奧族、撣族等其他許多民族,衝突的歷史也很長,作為難民大量流入泰國的克倫族非常重要,我或在7月前往泰國,希望能夠努力促成各方的信賴關係。
與翁山蘇姬(Aung San Suu Kyi)女士的會談
——2011年12月訪問緬甸時,聽說您與登盛總統和翁山蘇姬女士進行了會談。
和這兩位都能說上話的日本人,可能也只有我吧(笑)。
我與中國的國家主席和臺灣的總統也都會見過。我是民間人士,所以可以不去介意政治立場問題,和任何人都能坦率地對話。在根除世界麻瘋病的活動中,過去10年裏我與29個國家的總統和15個國家的首相見了面。外交不僅僅是政府的事情,作為外務省的新思路,我歡迎他們利用像我這樣的人。
如果是背負一國之威望從事外交事務的首相、外相,他們在會談時會很嚴謹,但我就可以在非常放鬆的狀態下和對方進行深入交談。我想這就是民間人士參與外交的優勢所在。
和翁山蘇姬女士見面時,談到了對緬甸的援助問題,日本在這方面落後於中國、韓國。我對她說:「日本雖然起跑慢了,不過一旦啟動就會踏踏實實地堅持下去。就像日本擅長馬拉松那樣,最後一定能勝出」,於是她絕妙地回了我一句說:「擅長馬拉松的是衣索比亞吧。」(笑)
我還向她介紹了在少數民族地區建小學、配發備用藥品的工作,她對此表示了極大的興趣,說建國之父翁山將軍和她本人長期以來一直都很關心少數民族問題。
——緬甸這個國家給您留下怎樣的印象呢?
在我的印象中,緬甸是亞洲最大的親日國家。亞洲各國都是親日國家,緬甸也不例外,不,我感到它比其他任何國家都更喜歡日本。翁山將軍在獨立戰爭時期,曾和日軍的「南機關」(*2)協同作戰,兩國的親密關係,可能也受到這段歷史的影響。1999年我第一次訪問緬甸時,感到非常吃驚的一件事就是軍隊的訓練中,「匍匐前進」一詞用的是日語「HOFUKUZENSHIN」。另一方面,二戰結束後在日本面臨糧食匱乏之際,緬甸為日本送來了大米,我也是從中受惠的一代人,無法忘記對緬甸的感謝之情。
我覺得,緬甸人性情溫和,虔誠的佛教徒很多,和我們日本人很投合。
種植草藥,改善農村生活
——除了消除武力衝突實現和解以外,在對少數民族的援助方針上,您還有一些其他考慮嗎?
緬甸的稻米生產,原本可以一年兩熟獲三熟的。但我認為,山岳地帶更適宜種植援非時常用的非洲新稻,也就是旱稻;除大米外,普及附加價值較高的農作物,也是非常重要的。
過去,緬甸、泰國、寮國三國邊境地區的一個三角形地帶,被稱為「金三角」,以秘密生產毒品而聞名於世。為了阻止鴉片培植,日本在該地區實施了蕎麥種植指導工作,但以失敗而告終。買毒品的人,即便沒有道路,也會親赴當地購買;但是,蕎麥需要自己去賣,不會有人專程來買。在道路都沒有的邊境地區種植蕎麥,不可能賣得出去。在少數民族居住的山岳地帶今後也必須生產可使那裏的人們切實增加收入的農產品,我建議栽培附加價值高的草藥。
剛才我也提到了日本財團在有關地區配發傳統藥品備用藥的工作。這些藥品需要大量的草藥作原料。如果他們在山岳地帶栽培草藥,那就幫了我們的大忙;而對他們來說,既可增加收入,有了藥品,又能維護身體健康,所以對雙方都有好處。以後,我還想和緬甸醫師會協作,在少數民族地區完善巡迴醫療的服務體系。此外,為了幫助那些因戰爭造成殘障的人員,我們還在籌備假肢假足裝具技師培訓學校,並為殘障者的組織化開展準備工作。
置個人生死於不顧,說服武裝的少數民族
——最後,請談談你是以怎樣的決心去面對如此艱鉅的工作的?
可以說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將生死置之度外。
過去,我為了開展根除麻瘋病的工作前往非洲的密林深處時,伴隨著傳染病的危險。但此次交涉的對象,手持真槍實彈的人,可謂是一項生死攸關的工作。
但是,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危險地帶就想解決問題,那是不可能的。我想必須要多次去才行。
此次緬甸政府和少數民族的和解,是在日本的主導下推進的,這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過去,斯里蘭卡坦米爾族反政府武裝組織和印尼的「自由亞齊運動」分別是由挪威和芬蘭出面調停並達成和解的,而同為亞洲一員的日本,充當的是旁觀者的角色。對此,東協各國均發出了「為什麼日本沒有行動」的不滿之聲。
我不認為能夠輕易推進奈比多政權和少數民族之間的和解。但是,在談判之外,如果同時能夠高效地展開援助活動,使他們切實感受到具體的利益,那麼我認為是可以說服他們的。我由衷希望以日本式的方法促成民族和解,改善緬甸國民的生活。
採訪人:原野城治(Nippon Communications Foundation代表理事)
採訪攝影:山田慎二
圖片提供:日本財團
(日文原文:2012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