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否会继续推进重返亚洲战略?

政治外交

奥巴马政权提出了重视亚洲的外交政策。而该政策也是一种现实主义路线,其持续与否将是解读奥巴马第二任期外交工作的关键。

眼下,日本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奥巴马政权的重返(pivot)政策,即重心转向亚洲的政策能否持续。对此,我还没有100%的信心。

曾带有机会主义色彩的对华政策

可以说,重返战略的实施完全归功于希拉里・克林顿国务卿的努力。

奥巴马政权上台之初的2009年头10个月,几乎可谓是对华一边倒的状态。奥巴马就任总统后的首次访华日程被安排在当年11月,当时的方针是暂时搁置所有可能阻碍访问成功的问题,避免做出任何令中国不悦的举动。

美国本可以在当年夏天对台湾出售军事武器,但他们暂缓了这一行动。此外,当年秋天尽管达赖喇嘛逗留华盛顿,但奥巴马并未表示与之会面的意思。达赖喇嘛亲赴华盛顿,而美国总统却不予会面,这还是头一次。同一时期还避免了所有针对中国人权问题的指责。

然而,对台军售和会见达赖,从性质上说,都是不可无限期拖延的问题,11月的访华活动结束后均两者相继付诸实现。

对此,中国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强烈反应,美中军事交流被迫中断,美中关系瞬间降温。外界至今尚不清楚中国此举的动机,仍将之作为形势分析的对象事件,但就一般观点而言,人们均认为在2012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班子换届以前,权力斗争已经展开,强硬派意见比较容易获得通过。的确,在奥巴马访华以前,美国的态度完全带有一种机会主义色彩,这或许产生了一种效果,即让那些认为美国不足为惧的强硬派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克林顿国务卿设下的对华包围圈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希拉里・克林顿突然开口发言了。

奥巴马在就任总统后的一年里,提议与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等独裁统治者直接对话,并在布拉格呼吁建立无核世界、在开罗强调要与阿拉伯世界建立友好关系,还倡议重建对俄关系,而这些本来都是国务卿的职责所在,但希拉里却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据我回忆,她在这段时期仅就国务院的机构改革与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相关问题发表过演说,令我不禁猜测,此人是否不喜欢外交演说。

然而,自2010年1月在檀香山发表演讲后,她毅然开始积极发言,并始终主张美国重返亚洲。其发言内容虽然回避了使用“中国”一词,但本质上无疑是一种形成中国包围网的政策。这与曾任日本外相、首相的麻生太郎提出的“自由与繁荣之弧”可谓是异曲同工。

当年7月,希拉里在东盟(ASEAN)会议上,不顾中国反对,特意提及了南支那海(南海——译注)领土问题。9月,中国渔船和海上保安厅巡视船在尖阁诸岛(钓鱼岛——译注)附近海域发生冲撞事件后,她又明确表示尖阁诸岛属于日美安保条约适用范围。

同年秋季,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即将在横滨召开之际,希拉里出访夏威夷、关岛、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地,奥巴马出访印度、印尼、韩国和日本,共同编织了一张对华包围网。其间,希拉里也总是给足奥巴马面子,在宣称重视亚洲的政策是奥巴马政权上台以来的基本方针的同时,推进了美国重返亚洲的步伐。

奥巴马总统的思想波动

一度令人费解的是奥巴马的真实意图。

横滨APEC峰会召开前,就在即将踏上的访问亚洲行程之际,希拉里再次于檀香山发表演说,阐述了重返亚洲,即实质上的中国包围网政策。而另一方面,奥巴马在为报纸的撰文中,仅仅表示印尼与印度是美国期待的出口市场,有助于改善美国的就业状况。这段时期,人们甚至怀疑总统与国务卿之间是否存在思想分歧。

2011年11月,奥巴马在澳大利亚议会上的演讲最终打消了人们心中的疑虑。从希拉里初次发言至此,竟耗费了近两年时间。

我们不难想象,奥巴马在这段时期内的矛盾心理。自竞选总统以来,奥巴马一直追求的是修复布什时代因格鲁吉亚地区形势以及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MD)系统等原因而恶化的对俄关系、与伊朗和朝鲜等国领导人直接对话、全面禁核、与中东各国建立互信关系,这些全都属于自由主义、理想主义路线。

重返亚洲,从根本上说是一种基于强权政治的现实主义、保守主义路线,在奥巴马的政策课题中原本是不存在的。它由希拉里主导,花费了两年时间才得到落实。

现实路线得以延续的理由

希拉里已表明将在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结束后卸任,而一直在其麾下执行重视亚洲政策的助理国务卿卡特・坎贝尔也被认为很可能离开白宫。他们离去之后,奥巴马是否会继续推进重视亚洲的政策呢?我对此感到忧虑。

我就以下一些条件作出了比较乐观的预测。

第一是国际形势的大潮流。

显而易见,21世纪国际形势中的最大问题是中国的崛起,以及由此引发的全球势力的转移。世纪之交的2001年发生的海南岛事件(*1)就是一个预兆。然而,同年9月11日发生恐怖袭击事件后的整整10年间,美国的注意力完全转向了阿富汗和伊拉克。这虽属理所当然,但由于9・11事件给美国国民造成的心理打击异常沉重,导致美国忽视了国际局势的大潮流。

随着美军撤出阿富汗和伊拉克,以及中国经济和军事力量的惊人发展,中国再次成为美国外交的重点对象,从客观角度来看,这是一种自然的趋势,所以不会因为希拉里、坎贝尔的离去而发生政策性改变。

第二是奥巴马第二任期新的人事安排。尽管尚未明确,但人们预测奥巴马的亲信、总统顾问多尼隆(负责国家安全保障问题)将出任要职,国防部负责亚太事务的助理部长利伯特将继续留任。两人似乎都是政治头脑极其敏锐,而且在国际政治问题上不带有特定思想倾向的人物。虽然无法保证他们会对日本特别友好,但他们有别于在满洲事变(九一八事变——译注)到珍珠港事件期间负责远东事务的亨培克(*2)和在布什政权末期推进了对华友好政策的佐利克(*3),不是那种意识形态上的亲华派。也就是说,能否促使他们做出有利于日本的政策选择,全凭日本的外交实力。

因此,最大的问题是日本自身的外交。修改宪法,使行使集体自卫权成为可能,据此重写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并在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方面展开通力合作,通过这种形式巩固日美关系,这即是让美国继续关注日本并进一步参与亚洲事务的捷径。

(2012年11月24日 背景图片:产经新闻社)

(*1) ^ 2001年4月,美军侦察机与中国战斗机在南支那海上空发生撞机事件。

(*2) ^ 美国外交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对战争时期的美国远东政策产生了重大影响。

(*3) ^ 2001-2005年任美国贸易代表,2005-2006年任副国务卿,2007-2012年任世界银行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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