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境旅游新时代:民宿的“人情味儿”是日本旅游业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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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民宿”正在被越来越多的日本游客所疏远,然而有些民宿却受到外国游客的欢迎。笔者指出,在入境旅游(赴日外国人)业务引人注目的背景下,民宿服务的灵活变通和人情味儿具有很大的优势。

“阿寅”体现的民宿原点

影片《寅次郎的故事》是一部“国民电影”,每集都是描述主人公“阿寅”在漫游途中发生的恋情,同时也展现了日本的原初风景。导演山田洋次拍摄的这部多达48集的系列影片中,主人公阿寅遇到女子然后产生恋情的地点大多为民宿。

在1983年上映的《寅次郎的故事》第31集《旅行、女伴和寅次郎》中,阿寅住进新潟县佐渡岛的一家民宿。经营民宿的是一位驼背的老婆婆。她安排阿寅住在自家的二层楼上,晚饭就是自家厨房做的饭菜。只要客人阿寅招呼一声,她就会过来陪阿寅聊天。当地居民与游客之间没有隔阂,这正是“古朴美好的昭和时代”民宿的原点。

民宿也被称为“家庭式旅馆”,是以天为单位将家里闲置的房屋出租的简易住宿设施(与“民泊”不同,须遵守旅馆业法)。由于是自家的一间房屋,过去当然是不上锁的,仅以一道拉门与其他房间分隔开来,有时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呼吸声。不仅是民宿,在昭和时代(1926~1989年)的日本,有些旅馆也保留着不上锁的日式房间。

如今,平成时代(1989年~)也已接近尾声,民宿依然分布在全国各地。现在客房上锁了,主人的生活空间里能让游客住宿的空间也减少了。不过,很多民宿还是主客共用卫生间和浴室,年轻一代注重隐私以及设施新旧程度,他们大多难以适应这种民宿。古老的民宿正在被淘汰。

民宿看似已退出时代主流,新的需求却有正在萌芽之势。日本游客日趋减少,但也有靠接纳外国游客成功经营的民宿。

外国人青睐的民宿

鹿儿岛县志布志市有明町的民宿“すず風”,是住遍世界各地客房的“驴友”增田祯朗(71岁)在10年前开始经营的。增田与游客共同生活在木结构平房的“同一屋檐下”。

与旅游资源集中的萨摩半岛相比,位于大隅半岛的有明町属于游客较少的地区,不过增田介绍说:“开业以来,接待了很多外国人。”这栋民宿的建筑年代并不久远,看上去非常清新整洁,今年春天的房间都已经预定满了。

鹿儿岛县志布志市的“すず風”,其家庭式氛围深受欢迎。木结构平房建筑,客房仅两间榻榻米房间

另一方面,有些古老、朴素的民宿也很受外国游客的欢迎。在可以漫步游览古城的岐阜县高山市,每年都有超过40万的外国游客前来观光。市内建有大规模的酒店和高档旅馆,也分布着日式建筑的民宿。其中有一家名为“惣助”的充满怀旧风情的民宿,是由一栋具有135年历史的古民居移建而成的,建于45年前。建筑自然是十分古老,浴室和卫生间也是主客共用,走在地板上会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而且墙壁也很薄。

客房只有13间,平时住满外国游客,回头客也很多。老板娘玉井惠子(53岁)说:”有一位瑞典客人,第一次是夫妻两个人来的,第二次带孩子一起来,后来孩子上了大学,又带女友一起来。”“惣助”的房间里挂着一张澳大利亚学生修学旅行时的照片,一位当时的学生成年后再度来访,告诉老板娘说:“这张照片中的就是我。”

当然,外国游客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适应民宿的。玉井说:“昭和时代,有人嫌脱鞋麻烦,就穿着鞋子进屋;还有一位妇人哭诉说讨厌直接睡在榻榻米上。”然而在刚进入平成时代的1989年前后,来“惣助”的外国游客人数开始超过日本游客。

受外国游客欢迎的“惣助”,位于岐阜县高山市

如何灵活变通

笔者在高山市的住宿设施内曾经有过一次不愉快的记忆。到达宾馆后,服务台不见工作人员的身影。大声喊,也只能听到“唉——”的应答声。这是因为“还没到规定的入住时间”。这或许是个特例,可是一般来讲,日本的旅馆确实比较死板,不善于灵活变通。

“惣助”则秉承随机应变的经营理念,玉井介绍说:“虽然规定是下午3点入住,可是从香港来的客人早上9点半就到了。预订的房间正在打扫中,所以不能请客人入住,但是我们给客人寄存了行李。还有一位英国客人比入住时间早两小时到达,当时马上就让客人入住了。”

不少游客被这家民宿所吸引,可能也在于其灵活变通吧。日本旅游住宿业严格执行规定和守则,而这家民宿却注重“人情味儿”,灵活变通。

笔者采访了静冈县骏东郡富士之堡华园酒店的经营者、台湾人薛森唐,这家酒店不属于民宿行业,但在入境旅游业方面获得了巨大成功。他说了这样一番话。

“日本的旅馆出于为员工考虑,对客人的就餐时间有严格限制。日本人习惯了行动受时间限制,但外国人却不行。尤其是来自中国或泰国的旅游团,他们当然会很随意。该如何进行灵活变通,这才是体现我们经营优势的地方。”

薛森唐认为,“超越规定或原则的服务才具有价值”,在他经营的酒店,无论旅游团的大巴多晚到达,“都会端上热腾腾的饭菜”。最近随团赴日游客呈减少趋势,但这家酒店的入住率并没有降低,这正是由于酒店采用了这种经营方针。

民宿的妙趣在于“交流”

最近,农林水产省也很重视入境旅游,正在积极诱导游客入住农林渔家民宿。其目的也在于增加山村和渔村的来访者,从而搞活地区经济。

日本民宿研究第一人、福知山公立大学地域经营系的中尾诚二教授表示:“农林渔家民宿才是古朴美好的昭和时代的民宿。”总之,民宿的“原型”正如本文开头所描述的佐渡岛的民宿一样,是农民或渔民兼营的自家开放式小旅馆。

要想在山间村落或沿海渔村品尝独具当地特色的手工制作的美食,只有选择此类民宿的游客才能体验到其中的乐趣。对此中尾教授也持同样的意见。

“小规模民宿的优势不仅在于和亲朋好友共度美好时光,还在于可以和民宿主人交谈。”

的确,大型酒店和旅馆的工作人员过于忙碌,恐怕顾不上与客人对话。事实上,笔者在各处住宿的旅馆与工作人员攀谈时,很多情况下对方回答的都是工作手册中的问答内容。

另外,这也可能是因为很多日本人性格羞怯,他们苦于和初次见面的人交谈,对于和外国人接触尤其感到压力巨大。然而,有些民宿却特别注重与客人之间的对话。

爱媛县内子町的“古久里来”就是这样一家民宿。在庭院内的五右卫门浴缸泡个澡,是只有在这里才能体验到的乐趣,而更有价值的是与民宿的主人森长照博聊聊山村的事情。

爱媛县的“FARM·IN PAUM古久里来”建在绿荫环抱的山谷间。庭院内设有五右卫门式浴缸(下图)

健谈的森长向游客介绍罕见的树木果实,让游客在树叶上写信,带给游客无穷的乐趣。“上二楼看看吧”,他还带笔者参观了楼上陈列的当地工艺品收藏。她的妻子礼子也很注重和入住客人主动交谈。

礼子说:“我跟那些看似很想开口交谈的客人打招呼说‘喝茶吗?’我只会说只言片语的英语,很难和客人进行深入的交谈,不过我想心意也许能相通吧……”

一片细腻的“款待之情”是这家民宿的优势。

以“人情味儿”和“人的魅力”取胜

事实上,在前面提到的“惣助”所属的高山市,旅宿经营者所处的经营环境十分严峻。从2015年开始,以民宿为主,客房等简易住所骤增,2016年达489家,比上年增加92家。很难统计出准确栋数的“民泊”(非旅店式家庭住宿)也混入其中,严峻的市场争夺战拉开序幕,有些民宿经营者悲叹“房客急剧减少”。随着少子老龄化的发展,有些经营者下一代难以继承事业,或难以克服英语障碍,他们虽面对入境旅游这个机遇,却也只得放弃民宿的经营。

要想在竞争中获胜,修缮房舍或进行广告宣传或许是有效的,然而在严峻的财政形势下,这些民宿很难下决心对古旧的设备设施进行再投资。

换一个思路,民宿经营应当重视的恐怕是“软件”,而不是“硬件”。高山市市长国岛芳明表示:“经营入境旅游业,最重要的是当地生活者的‘人的魅力’。”总之,国岛市长强调的是,赖以取胜的不是景观和温泉,而是要锻炼自身的沟通能力。

当今日本的入境旅游业关心的只是“外国游客的消费是多少”。很遗憾,“对话”和“交流”变成了次要因素。

在为数众多的企业家加入其中、竞争日益激烈的日本旅游住宿业,势单力薄的民宿要想生存下去,就只有靠“人情味儿”取胜了。阿寅至今仍为民众所喜爱,正是因为他身上具有令人难以忘怀的人情味儿。如果重视这一原点,民宿必将不断释放出独特的光辉。尽管民宿经营者性格羞怯、不健谈、英语不够流利,然而营造一个注重让游客体验人情的环境,恐怕应该是日本成为真正的旅游发达国家的捷径。

标题图片:岐阜县高山市的民宿“惣助”

(2018年1月4日) 图片提供:姬田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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