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时代的贸易体制何去何从？

提倡实施保护主义式经济政策的唐纳德・特朗普赢得了美国总统选举，将于2017年1月20日就任总统。对于奥巴马政权努力推动至今的、美国等12个国家2016年2月达成共识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特朗普已发出预告称将在就任首日“发布退出TPP的意向声明”。在选战期间，他还不时扬言将对墨西哥和中国等国征收惩罚性高关税。

特朗普声称采取上述过激政策是为了“重振美国经济、强化国内产业、保护国民就业”，但这种认识是错误的。由于美国国会的反对等原因，想必他的主张并不容易实现，可是一旦付诸实施，那么不仅是美国经济，包括日本在内的全球经济都将受到沉重打击。

美国退出TPP将是“全球的损失”

TPP是美国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尤其能为美国的跨国企业，也就是对美国经济具有强大拉动作用的群体带来利益的一个协定。其贸易自由化率比传统的自由贸易协定（FTA）更高，而且加入了关于知识产权、电商交易、国有企业、政府采购的规则。它具备了21世纪的企业在局部区域和全球范围发展业务所必需的新规则。

12个国家耗费长达五年半时间展开谈判，最终达成了共识。我认为该协定不仅有利于美国企业，也将惠及其他11个国家的企业。市场的开放无疑会导致一些产业和劳动者遭受损失，想必特朗普是将焦点放在这个问题上了。然而，如果将利弊相抵，TPP还是应该会给美国带来巨大的好处的。

在21世纪的商务环境下，生产一个产品或提供一种服务需要许多工序。将这些工序配置到各个国家，实现效率最大化——企业已经建立起了这样的构架。

TPP将让这种全球价值链的构建变得更加容易。TPP被定位为领先于其他协定的典范，一旦生效，就是在构建全球新贸易体制和投资体制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在这个意义上，TPP无法生效对12个成员国、乃至整个世界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通过保护主义振兴经济是幻想

从特朗普此前的言行来看，更应该担心的一点是他特别强调了要在贸易和国际经济领域实施保护主义政策。比如，他主张要对墨西哥进口产品征收35%的关税，要认定中国为“汇率操纵国”，征收45%的关税。

让我们回顾一下过去的苦涩经历。1929年爆发的危机导致全球各个发达国家开始倾向采取贸易保护主义。也就是采取提高关税、下调汇率的“以邻为壑政策（Beggar thy neighbour）”。结果，全球经济继续萎缩。商品出口失去了销路，各国的国内生产每况愈下，形势进一步恶化。为了打破这种局面，日本侵略了中国大陆，德国侵略了东欧。目的是要给本国制造的商品找到市场，这就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可以认为，特朗普并没有完全理解20世纪的这段教训。如果实际采取了保护主义政策，对别国征收高关税，那么进口商品的价格将会上涨，国内物价也会随之上涨。受害的将是消费者，而且越是低收入群体，受到的影响越大，所以很可能激化贫富差距问题和人种矛盾。

此外，按照通常思维可以想到，政策对象国（墨西哥、中国等）将会实施报复。过去的一般做法是向世界贸易组织（WTO）提起诉讼，但特朗普甚至宣称“可能退出WTO”。WTO是战后历经70年构建起来的、旨在保护开放市场的全球贸易体制，实在难以想象这种试图破坏该体制的言行竟然出自一个超级大国的领导人。

采取保护主义政策，美国的产业绝不会变得强大。尽管短期可能保住就业，但绝不是长久之计。

美国以外的11国应该团结

关于TPP的未来走向，现阶段只能静观其变。不过，我认为它的生效“不存在过期问题”。对特朗普具有影响力的顾问、共和党主流派和商业大佬向其解释情况并说服他或许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我还是期待他对TPP的态度发生改变。

共和党主流派原本就一直高举着贸易自由化的旗帜。比如，共和党为了在两年后的中期选举中获胜，可能会向特朗普提议采取美国需要的自由化措施。

因此，除美国以外的11个国家应该迅速批准TPP，营造出等待美国批准的态势。还有韩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泰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在前述12个国家达成共识后提出希望加入TPP。保持“我们已经准备就绪”的姿态，不断宣传TPP无法生效带来的弊端，这种做法具有重要意义。

日本追求高水平的协定目标

谈到亚太地区的广域FTA和经济合作协定（EPA），除了TPP外，还有已在东盟（ASEAN）主导下展开谈判、据传中国很感兴趣的东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由于TPP的前景已经变得扑朔迷离，所以人们越来越关注作为替代框架的RCEP，这是一个事实。如果RCEP得以实现，那么美国将被排除在外。由此产生的弊害无法估量。

至于日本应该采取的措施，12月国会批准了TPP议案，这可谓是正确的一步。或许日本难以在RCEP谈判过程中发挥引领作用，但可以设法在协定中加入开放电商交易和政府采购市场等完善投资环境的规则，使协定具有高水准的内容，这将具有重要意义。

RCEP的好处是可以在东亚地区建立一个大的框架。和澳大利亚、新加坡、新西兰等立场相同的国家一道，追求贸易自由化水平高、旨在完善投资环境的新规则。对于日本而言，这将是一种理想的战略。

另一方面，参与RCEP谈判的国家之中还有柬埔寨、缅甸、老挝、越南（CMLV）等发展阶段非常落后的国家。或许也可以将印度纳入其中。对于这些国家而言，要从一开始就接受高级别的自由化和综合性的规则并不现实。为了推进谈判，或许需要给予这些国家更长的缓冲时间，以符合其发展阶段的形式灵活对待。

取代TPP的增长引擎

对于日本而言，TPP本应成为拉动经济增长引擎之一。安倍政权也曾将之定位为经济增长战略的支柱。考虑到其难以生效后，寻求RCEP或者日本与欧盟之间的EPA作为替代引擎也是非常自然的思路。既然处在不得不转变贸易政策方针的状况中，那么今后就应该追求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取代TPP的框架。

为此，日本必须在其他国家非常感兴趣的农业领域进一步开放市场。国内改革和对外开放市场是一体的。如果不开放日本自身的市场，以此呼吁“彼此开放”，那就无法说服对方。尽管农业改革一直在缓步前进，但依然任重道远。日本国内的结构改革必须扎扎实实地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