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与东盟合作50周年：在危机时代有必要建立新型伙伴关系

2023年是日本与东盟友好合作50周年。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相关方面正在尝试探索今后日本东盟伙伴关系的理想状态。去年5月，成立了由笔者担任主席的“日本东盟友好合作50周年专家委员会”，经过几个月的讨论，于今年2月向政府提交了最终报告。之后，针对日本东盟友好合作50周年，政府内部的相关部门召开两次会议，各机关也开展了各种活动和工作。

首相岸田文雄在10月23日发表的施政演说中明确表示，将在预定12月召开的日本东盟特别峰会上，“提出下一个50年的新合作愿景，引领作为全球发展中心的印太地区不断前进”。

在这50年间，日本和东盟成员国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并且双方关系以及两者所面临的国际形势也在剧烈变化。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与东盟各国应该为追求怎样的目标而携手合作，加强伙伴关系呢？

重视“东盟的整体性”

目前，日本正在将对东盟及其成员国的政策，定位于自身提出的“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FOIP）”框架中。同时，日本始终宣称将加强与东盟的合作，除了狭义的“对东盟合作”，也就是通过“日本东盟一体化基金”（JAIF）进行合作和援助东盟本身的各个项目外，还非常重视与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合作。比如，围绕基础设施建设，与柬埔寨、越南和老挝展开了长期合作。又如，帮助菲律宾、越南等国加强各自的海上执法能力，指导他们建立反恐、治安管理、防灾救灾的相关系统和人才培养，展开了各种双边合作。这些可以视为广义的“对东盟合作”。

“广义”（对东盟各国）与“狭义”（对东盟本身）双管齐下，对于今后强化日本与东盟及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关系是有益的，也具有叠加效应。对于中国那样，在南海问题上与东盟部分国家存在严重分歧的国家而言，当然不乐于见到东盟各国加强整体性，一致对外。因此，通过拉拢个别国家来达到分化东盟的做法，或许有时候对本国是更有利的。而目前日本与东盟各国之间并不存在这种严重的争端。因此，对日本而言，尊重并且协助加强东盟的整体性和中心地位，与深化和东盟成员国之间的个别合作之间并不会产生矛盾。莫如说，提升东盟的整体性和中心地位，有助于日本和东盟共同应对接下来要探讨的各种课题。

展开协防，构建理想的地区秩序

东盟各国与过去相比已经有了显著发展。不过各国的经济发展程度不一，即使是在一个国家内部，各地区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经济社会发展差距。因此，在有些领域和国家，日本将像过去一样通过政府开发援助（ODA）开展合作。不过，除了旨在促进东盟内部均衡发展的合作行动外，日本和东盟需要应对的一大课题是，在东亚地区秩序重构的过程中，不断深化合作，发挥作为构建理想地区秩序推动者（promoter）的作用。

基于这一观点，近年来取得进展的主要是安全保障和协防工作。2016年，时任防卫大臣稻田朋美在第2届日本东盟国防部长会议上提出了东南亚安全领域合作新倡议——“万象愿景”（Vientiane Vision），展示出日本将致力于加强与东盟各国防卫合作的态度。3年后的19年又推出“万象愿景2.0”，在“自由开放印太战略（FOIP）”框架下的合作中，明确定位日本与东盟之间的协防关系，提出了日本与东盟协防三原则。

这并不是说日本此前与东盟各国之间没有开展过安全保障和防卫相关的合作。日本通过以东盟为中心的“东盟地区论坛（ARF）”和“东盟防长扩大会议（ADMM+）”等机制，参与了非传统安保领域的相关合作，自本世纪初开始，还参与了以打击海盗为代表的海洋安全保障及人道援助、救灾等领域的支援行动。

然而，2010年以后，地区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在日本与东盟各国的合作方面，海洋安全保障相关合作所占的比重越来越高。尤为突出的是，日本越来越积极地通过向菲律宾和越南等国提供巡逻艇等手段，帮助各国加强海上执法能力。而且，目前日本已经分别与菲律宾（2016年）、马来西亚（2018年）、越南（2020年）、印度尼西亚（2021年）、泰国（2022年）之间签订了防卫装备转移协议。此外，与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之间，还启动了由外长和防长出席的所谓“2＋2”对话机制。

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环境及能源的合作

当然，与东盟在经济领域的合作也很重要，不过，两者在深化经济联系方面，目前基本上是民间机构扮演主角。以日本现在的经济状况来看，日本企业要像中国的国营企业那样，在国家政策的强力支持下拓展事业具有难度。另一方面，东盟各国一直希望日本在当地扩大投资，意味着充满了商机。而如何在巩固发展供应链与实现可持续发展之间求得平衡，则是日本与东盟面临的共同课题。

为了推动在民间主导下应对这些课题的商务和创新活动，日本与东盟需要不断完善相关环境。而在今后，日本与东盟经济合作的关键对象，或许将是环境、能源、数字转型（Digital Transformation）等领域的合作。

2022年，日本政府提出“亚洲未来投资倡议（AJIF）”和“亚洲能源转型倡议（AETI）”，展示了三项东盟能与日本共享的未来规划，分别是（1）提升本地区作为全球供应链枢纽的魅力（2）提升发展可持续性，实现有助于解决社会课题的创新（3）加快能源转型。在此基础上，2023年8月，经济产业省设立的专家委员会又提出了“日本东盟经济共创愿景”。

作为旨在实现愿景的重点措施，该委员会列举了实现可持续发展、推动跨国开放创新、强化线上与线下结合、构建旨在共创“充满活力的人力资本”所需的生态系统这四点。不管是哪一点，或许关键都在于日本与东盟的企业要如何正面积极地携手“共创”。

维持自由贸易体制才能双赢

美中战略竞争激化，强调经济安全保障的声浪四起。针对足以影响军事平衡和技术霸权的先进技术，来自美中双方的管制将不可避免地日益升级，东盟各国对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越来越感到忧虑。

另一方面，也有观点认为，莫如说这种状况会促使企业纷纷将生产基地从中国转移到东盟各国，东盟将会收获“渔翁之利”。尽管这也是真实的一面，但从长期来看，地区形势的不稳定对包括东盟在内的东亚整体的经济都会造成消极影响。此时，维持以世界贸易组织（WTO）为中心的全球最大自由贸易体制，以及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这样的超大型自由贸易区（FTA）的作用或许具有重要意义。

为营造企业在包括东盟和日本在内的广泛区域内开展活动的良好环境，RCEP设定了国际通行规则，这在今后将显得愈发重要。日本与东盟通过共同强化RCEP的通行规则，维持本地区的自由贸易体制，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强化知性交流与人才网络的重要性

日本与东盟应该通过深化从政治、安保到经济社会领域的各种合作，致力于建设自由开放公正的社会和地区秩序。这也是“日本东盟友好合作50周年专家委员会”最终报告的核心思想。

另外，这份报告还指出了建立双方互信以及相关知性交流的重要性。在传统的国际社会格局因脱钩和矛盾而变得动荡不安的背景下，为了合作建设新社会，并在新的地区秩序下共同致力于提供有助于实现和平与繁荣的国际公共产品，日本与东盟之间的相互理解与相互信任至关紧要。为此，就需要在政界、官界、财界、学界，以及包括各领域青年在内的各年龄段群体之间，进一步加强和充实知性交流，从多个层次不断夯实人才网络。

日本与东盟各国的目标方向并不一定总是相同的，而且东盟各国之间或许也会有步伐不一致，甚至意见相左或立场对立等情况。不过，在多个主体之间，见解和利害关系本来就不可能总是保持一致。即便如此，东盟各国长期以来依然在这个组织框架下维持了团结。对日本而言，与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重大的政治矛盾，而且是花费漫长岁月建立起稳定关系的宝贵伙伴。为了在今后将会变得更加严峻的国际环境中求得生存，日本应该妥善展开沟通磋商，与东盟各国建立起真正的“平等关系”。

标题图片：在召开日本东盟特别峰会之前，岸田首相与印尼总统佐科（右）握手合影，2023年9月6日，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共同社）

版权声明：本网站的所有文字内容及图表图片，nippon.com日本网版权所有。未经事先授权，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载或部分复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