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关系恶化：波及经济领域，进入新局面

迎来新局面的日韩问题

7月1日，日本宣布了将调整对韩出口管制措施（以下简称为“出口管制强化措施”），笔者认为，日韩关系从此进入了新的局面。在过去的日韩关系中，政治领域与经济领域的问题从未有过互相挂钩的现象。

虽然近年来日韩关系持续恶化，但问题始终局限于政治领域，并未对经济领域的日韩关系造成严重影响。尽管此前日韩在经济领域发生纠纷的情况也并不鲜见，但没有一次是由政治问题波及发生的。

但此次出口管制强化措施变成了一种催化剂，导致政治领域的关系恶化波及到了经济领域。同时，政治领域的关系恶化和经济领域的关系恶化互为因果，使得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整体陷入了恶性循环状态。

经济领域的日韩争端并不鲜见

长期以来，日本和韩国在经济领域也并非一直相安无事。日韩在贸易问题上出现争端，至今仍在走WTO争端处理程序的案件共有三个，全都是日本提起诉讼的。其中两件是关于韩国征收反倾销税措施的争端，被征收了反倾销税的产品是气压阀门和不锈钢棒钢。日本对韩国的这些征税行为提起了争端处理诉讼。

另一件是关于造船补贴的争端。日本认为，韩国给本国造船业提供大笔政府扶持资金等同于出口补贴，作为争端解决程序的第一阶段，日本要求韩国举行双边磋商。同时，还有一个争端处理程序已经完结的案件让人记忆犹新——日本对韩国禁止进口日本水产品的措施提起诉讼，但在终审环节，日本的主张未获得认可。

另外也有韩国状告日本的案件。日本以韩国某半导体制造商获得补助为由，对该公司生产的半导体DRAM征收了反补贴关税，而韩国认为这属于不当措施，提起了诉讼。其他，还有韩国对日本实行的海苔进口配额制度提起诉讼的事例。

然而，这些争端都不是政治问题波及到经济领域形成的，除了水产品进口管制以外，其他全是因为一个国家为保护本国产业所实施的政策，对对方国家的产业造成了消极影响而产生的。同时，针对水产品的进口管制，与其说是源于政治问题造成的影响，或许更应该说是韩国政府迫于对食品安全过度敏感的舆论的压力而采取的措施。

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过去从未挂钩的原因

长期以来，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从未挂钩的原因在于，无论日韩关系如何恶化，作为企业而言，为了彼此的利益，必须维持两国的联系。

毋庸赘述，企业最关心的是利益最大化。为了实现生产工序的效率最大化、利益最优化，企业跳出国家界线，在多个国家供应和采购零部件及材料，由此构建起了全球价值链。

日韩之间的零部件及材料供应采购活动十分活跃。从2018年日韩之间的零部件及材料贸易来看，韩国对日出口金额为137亿美元，日本是第五大出口贸易对象国，从日本进口金额为288亿美元，日本是第二大进口贸易对象国。同时，韩国用于制造半导体等主力产品不可或缺的多种零部件和材料几乎完全依赖从日本进口。

日韩经济在全球价值链中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但这并非源于邻国的地理因素，而是企业在供应和采购活动中做出最优选择的结果。因此，无论日韩关系如何恶化，两国依然在经济领域谨慎维持着双边关系，各自谋求着提高生产率和实现利益最大化。

出口管制强化措施导致政治问题波及到经济问题

然而，并不意味着企业行为享有无限制的自由保障。企业必须遵守规则，只能在规则范围内谋求利益最大化。因此，如果规则反映了政治领域的日韩关系恶化，那么经济也难免会受到其影响。

关于为何采取出口管制强化措施这一问题，日本政府列举的理由是：在对韩出口管制方面出现了不妥当的情况；日韩之间的信赖关系遭到了显著破坏。而关于信赖关系显著受损这一点，日本政府表示韩方没有拿出针对原强征劳工问题的解决办法。

出口管制是建立在国际信赖关系基础之上的。在双边关系因政治问题变得紧张的背景下，日本将过去给予韩国的出口管制优待恢复到了普通状态。而韩国则认为此举是针对原强征劳工问题的报复措施。

采取出口管制强化措施后，某些产品每一份合同都必须单独取得出口许可，而其中就包含了制造半导体不可或缺的几种材料。半导体产品占到了韩国出口总额的20%以上，是左右韩国经济走向的最重要产品。

韩国将日本的管制措施视为可能动摇本国经济的一件大事，开始摸索如何摆脱在零部件和材料方面依赖日本的经济结构。现在政治问题已经对日韩经济关系造成影响了。 

日韩的理解差异

采取出口管制强化措施并非禁止对韩出口。日本政府声称，只要确认了不存在安保方面的问题，就可以顺利出口，绝不会在审查过程中恣意刁难。实际上，在8月8日时，日本已经下发了强化出口管制实施以来的首个出口许可。

从这一事实来看，目前只是取得出口许可的手续变得复杂了一点，认为日本的管制措施并不会对韩国经济造成影响这种观点是站得住脚的。可以认为，繁琐手续产生的成本，要远低于韩国采用别国产品替代日本进口零部件和材料所产生的成本。况且，国产化的试错成本极为巨大，从合理性的角度来考虑，像过去一样继续从日本进口零部件和材料是最佳选择。

日本政府不能恣意地运用规则。要想制约自由得到保障的企业活动，需要足够充分的理由。作为规则制定部门的立场，只是以是否存在安保方面的问题为衡量标准，来判断能否出口。

针对强化出口管制一事，日本政府表示，做出“变更产品范围”“三种材料改为需要单独申请出口许可”等修改，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日韩关系恶化所致。另一方面，针对此后需要单独申请的出口许可，日本政府表示，审查时不会考虑日韩关系恶化的影响，唯一的判断标准就是看是否存在安保方面的问题。

然而，韩方的理解却迥然不同。此次事件让韩国重新认识到，半导体等主要产品一直严重依赖于日本的零部件和材料供应。似乎越来越多的韩国人开始意识到，本国主要产品能否顺利生产完全要看日本的脸色。

对于韩国来说，日本这个风险因素已经显得过大，不惜成本摆脱对日依存型经济结构的做法具有合理性。尤其是政府将会投入巨额预算，尝试实现零部件和材料的国产化，想必企业也会在可能的范围内配合政府的方针。

缓慢弱化的日韩经济关系

至于今后经济方面的日韩关系，完全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头绪。或许韩国会继续要求日方撤销出口管制强化措施。而作为日本来说，除非韩国为解决政治领域的问题而采取了某些行动，否则恐怕不会将出口管制政策恢复到7月4日以前的状态。

如果日本在运用出口管制措施的方面没有松动，那就难以期待韩国会为了解决政治方面的问题而采取某些行动。日韩关系的这种扭曲状态很可能趋于长期化，在此背景下，日韩之间的经济联系或将缓慢而持续地弱化。

8月2日，韩国国会批准的追加预算中，有2372亿韩元（约250亿日元）是旨在摆脱材料及零部件对日依赖问题的专项对策经费。即使政府投入了预算，实现国产化也绝非易事，想必今后还将继续追加预算。

实际上，由于无望获得与投资相匹配的收益，所以对于韩国企业而言，继续从日本进口零部件及材料是合理的做法。然而，对于高估日本风险的韩国而言，在政府的援助下，企业或许也应该为实现国产化而不断投入资源。

同时，韩国也出现了从其他国家寻求替代的动向。如果其他国家的零部件及材料品质达不到日本的水平，就会产生不良品率升高等成本问题，或许韩国认为这是应该容忍的成本。

如此一来，虽然速度缓慢，但韩国在零部件及材料方面的对日依赖度将会持续下降。尽管对韩国经济造成的负担很大，对日本经济也有影响，但遗憾的是，目前还无法预测这种恶化趋势何时能够止步。

标题图片：日本外相河野太郎与韩国外交部长官康京和在泰国曼谷举行会谈，2019年8月1日（YONHAP NEWS/Af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