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狂想曲”：从川端、大江到村上春树

石黑一雄能算“日本作家”吗？ 

石黑一雄是用英语写小说的日裔英国人。他出生于长崎并在那里度过幼年时光，5岁时随家人移居英国，之后获得英国国籍。由于其出身背景，他被当成“日本作家”也并不奇怪。 

当然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审过程50年来都是保密的，所以2017年石黑获奖时村上春树或许也陪跑过——这个说法只是笔者的臆测。不过，川端获奖26年后，大江获奖，再到石黑，中间隔了23年，如果“日本作家”获奖的周期是二十几年的话，那么在2017年的“日本作家”名额中，村上春树作为有力候选人与石黑一同参与角逐，也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英国的Bookmaker（合法博彩公司）对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预测的赔率，近年来村上春树的数值一直处于高位，比石黑的人气还要高。 

村上春树还能获奖吗？

虽然大江获奖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近年来，关于村上春树是否能拿诺贝尔文学奖，这种可以称为“诺奖狂想曲”的骚动，在日本媒体上反复上演。电视、报纸、杂志，都知道获奖后很难采访到本人（即便是平时，也很难采访到村上春树，而且据说到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关键时期，他都会离开日本，逃到国外避难去），所以，事先采访相关人士，预录点评视频，提前准备好获奖报道等等，硝烟弥漫的采访混战在10月的星期四诺贝尔文学奖公布前都会准时上演。 

不过，如果石黑获奖是瑞典文学院有意识地发给“日本作家”的话，那么至少今后十多年间，村上获奖的可能性就很渺茫了。因为日本人的获奖周期，正如前文所述，可以认为是二十多年才轮到一次。

等下次2040年代“风水”再次转回日本作家这里时，村上也该是耄耋之年了，是否尚在人世，谁也没法保证。而且，多和田叶子、中村文则等新一代竞争对手如今也已经崭露头角。 

作为“翻译文学奖”的诺贝尔文学奖

至今为止，已知的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作家，除了获奖者之外，还有贺川丰彦、谷崎润一郎、西胁顺三郎、三岛由纪夫四位。除此之外，一般认为还有安部公房、井上靖、津岛佑子这几位候选人，他们确实被提出来讨论过，这基本上八九不离十。除此之外，远藤周作、井伏鳟二、大冈昇平、中上健次等，也很有可能曾被提名为候选人。

诺贝尔文学奖是由瑞典文学院指定的评审委员会来评定的，但一直以来，评审委员中都没有懂日语的人。评审委员大多是直接阅读候选作品来进行评审的，所以无需赘言，这自然对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西欧语言之外的语言使用者是不利的。只有将作品翻译成这些语言，才有资格成为评审对象，而那些被提名为候选人的日本文学家，要么是作品极其罕见地被大量翻译成西欧语言，要么就是能够自己用英语等语言写作。

最早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日本作家是贺川丰彦。他的作品很早就被翻译成英语，而他本人作为基督徒社会运动家在欧美圈进行过演讲，认识很多教会相关人士。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能被提名，其实与他作为文学家在日本国内的评价并不一定有直接的联系（他如今在日本文学史中已是被遗忘的存在了）。此外，西胁顺三郎很早就开始用英语写诗，也出过英语诗集。 

顺便一提，关于三岛由纪夫，后来唐纳德·基恩讲了一段有趣的轶事。三岛由纪夫有本小说叫《宴后》，讲的是以东京都知事选举为背景的故事。一位读过基恩翻译的英语版《宴后》的丹麦作家在被评审委员会征求意见时，表示“三岛是左翼”，不适合得奖，因此三岛与诺奖失之交臂，最后川端康成成为了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作家。据说三岛因此深受打击。

备受争议的鲍勃·迪伦获奖

2019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将与2018年的一起公布。由于瑞典文学院相关人士的性丑闻和机密泄露等问题，2018年获奖者公布暂停一年，推迟到了第二年。不过笔者认为2016年鲍勃·迪伦获奖引起的骚动或许也是一个原因。姑且不论初期如何，至少近年来，诺贝尔文学奖都限定在小说、诗歌、戏曲的文学体裁内。当这个奖颁给民谣创作人鲍勃·迪伦的新闻一出，整个世界都哗然了。 

公布颁奖后，组委会一直没有联系到本人，以及本人缺席颁奖仪式等等，鲍勃·迪伦的豪放做派也引发了争议，褒贬不一。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结果的评审过程中，想必评审委员会内部也有过纠葛和抗争吧。虽然第二年石黑一雄当选，感觉是回归原本传统的纯文学作品路线了，但在委员会内部，给鲍勃·迪伦颁奖带来的混乱估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吧。不过尽管有过混乱，笔者还是觉得2019年之后，重视纯文学的倾向或许仍将继续。

关注亚非世界

出身亚非世界的获奖人依然是少数派。可以预想今后在还没出过获奖人的韩国、东南亚、伊朗和伊拉克等中东各国、非洲土著语文学家中，可能会有人受到评审青睐。

在欧洲语系中，得奖者较少的意大利语和葡萄牙语（包括巴西葡萄牙语）、东欧各国也可能会有获奖者出现。 

历史告诉我们，诺贝尔文学奖排斥极端的左翼和右翼作家，也排斥大众娱乐作品，即便是世界级畅销书也不例外。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多次被提名，却多次惜败，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和史蒂芬·金（Stephen King）甚至从未被提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

不管怎样，诺贝尔文学奖追求以普遍的人道主义为基石的“世界文学”的理念，恐怕今后也不会改变。虽然出了不少状况，让人很难认同这个理念得到了很好的贯彻，但是它拓展西欧近代文学的框架，朝着超越人类、民族和国家的“世界文学”理想前进的脚步，应该是永远不会停歇的。

标题图片：诺贝尔文学奖发布时，聚在一起期盼“种子选手”村上春树获奖喜讯的书迷们（2016年10月13日于东京都杉并区，时事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