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与人类的冲突:思考如何与野生动物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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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野猪给人类带来了新的灾害,如破坏社会基础设施,造成人员伤亡事故,传播传染病等等。其原因在于野猪的生存范围扩大,越来越靠近人类活动区域。野猪在市区出没的现象也有所增加,表明这已经不仅仅是中山间地域的问题了。

野猪(Sus scrofa)在世界的分布范围很广,它们栖息在西到葡萄牙、东到日本的广大区域内。特别是新航路开辟时代(15~17世纪——译注)后因粗放型养殖或有目的的放生而导致家猪野生化,加上有些野猪以狩猎为目的而被放逐,野猪的分布几乎遍及全世界。

野猪的栖息地扩大

直到江户时代,日本本州全境以及四国、九州、对马、五岛列岛、琉球群岛都分布着野猪的野生种群。但是进入明治时代之后,野猪在全国范围内减少,其分布只限于西日本的部分区域、四国地区的山地、九州地区南部以及西南各岛。野猪分布区域缩小的原因之一是人类对土地的过度利用。由于对森林的过度开发,明治中期是日本土地荒芜速度最快的时期,适合野猪栖息的区域面积缩小也为其提供了佐证。野猪分布区域缩小的现象其后一直持续了约100年,这期间野猪给农作物带来的灾害仅止于局部地区。

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情况完全改变。首先上世纪60年代的燃料革命使能源的主体转换为化石燃料,木炭需求急剧减少,因此人们停止了对森林的过度采伐,全国范围内的植被都开始恢复。结果采伐后40~50年间未经人工干预的落叶阔叶林成为最适合野猪休息或避难以及获取食物的地方。

由于二战后的能源革命和农民弃耕等原因,野猪的栖息地增加,其分布区域迅速恢复
由于二战后的能源革命和农民弃耕等原因,野猪的栖息地增加,其分布区域迅速恢复

另外,随着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农业领域的机械化发展迅速,劳动生产率取得飞跃性提高。特别是水稻的国内自给率在1970年达到100%,由于大米过剩,国家开始实施减耕政策。因此全国范围内弃耕的土地增加,加之水资源丰富,这些地方也开始有很多野猪栖息。处在适宜的生存环境中的野猪,充分发挥其强大的生殖能力,70年代以后,其分布区域得到了迅速的恢复。

到2018年,除北海道之外,46个都府县均已发现有野猪种群分布。另外,上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中期,共捕获野猪3~4万头,而在2016年这个数字达到61万头。但是,尽管捕获量如此之大,野猪种群却未见衰退迹象,其栖息区域持续增加,它们采食以水稻为主的多种农作物,对农业生产造成很大危害。

被野猪糟蹋的水稻(笔者提供)
被野猪糟蹋的水稻(笔者提供)

针对这种状况,44个府县到今年为止均已制定第二种特定鸟兽(*1)管理计划,推进对其生存环境的管理、防灾对策的实施以及对捕获数量的管理,力求解决问题。不过,虽然野猪的捕获数量在不断上升,但农林业损失金额却没有明显的变化。从近年野猪分布区域恢复的主要原因分析发现,有望通过以捕猎为主的方式应对野猪灾害、减少农林业受损的区域,只限于广阔的人工林带和多雪地带。关于野猪危害农作物的问题,人们发现主要采取设置防止侵入的护栏等对策是可以解决的,因此在适宜野猪生存环境扩大的地域,应该主要采取这样的对策。

野猪不怕人,在市区出没

近年野猪带来一些新的问题,它们对社会基础设施的破坏和造成人员伤亡的事故明显增加。比如,有报告称,在利根川水系的渡良濑川,野猪在河川区域出没,堤坝的倾斜面被它们翻掘损坏。如果堤坝倾斜面被野猪翻开,下雨后斜面崩塌或涨水时河床被冲垮的危险则会增加。发生在渡良濑川的这种对野猪灾害的记载始于2010年前后,之后逐年增加,解决这个问题的成本也居高不下。同样的灾害也有可能蔓延到国内所有河流。

渡良濑川的堤坝斜面遭到野猪翻掘毁坏(笔者提供)
渡良濑川的堤坝斜面遭到野猪翻掘毁坏(笔者提供)

根据环境省的统计,从2016年1月到2018年12月的3年中,野猪导致的伤人事故共发生141起,2018年还有1例死亡报告。野猪也是家猪(S. s.domesticus)的原种,它具有以下易于驯化成家畜的特点。

  • 胆子大容易亲近人
  • 对环境的适应力强
  • 食物的种类多样,杂食性
  • 温顺的性格
  • 交配对象不固定

由于平时野猪对人类的戒备心很强,其“胆子大容易亲近人”的特点深藏不露。但是,如果经常被投喂食物而放松了对人类的警惕,逐渐与人类亲近起来,它们出现在市区以及引发伤人事故、交通事故的危险性也会增加。事实上在兵库县的六甲山,人们从1965年开始投喂野猪,也是从那时开始市区里野猪出没成了问题。后来,随着人们投喂行为的增加,上世纪80到90年代野猪危害事件不断增加,受害的区域也不断扩大,2002年,全国首部禁止喂食野猪的法律条例在神户市开始施行。

过于亲近人的六甲山野猪(笔者提供)
过于亲近人的六甲山野猪(笔者提供)

野猪还有传播传染病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野猪还有可能传播各种传染病。不怕人的个体野猪与人类和家畜接触机会的增加,也增加了其传播传染病的危险。举一个国外的实例,在德国柏林,据推测市区及其近郊栖息着约5000头野猪,报告显示在捕杀的野猪中有18%感染了钩端螺旋体病。这种病如果传染给养殖生猪,则生猪产量降低,从而造成经济损失。另外,钩端螺旋体病是人畜共患的传染病,如果直接接触到带菌动物的尿液或者被尿液污染的水和土壤,人也会被传染。因此,如果距离野猪栖息地较近,钩端螺旋体病也有可能通过野猪传染给人。事实上在柏林也有报告表明由于野猪的传染而导致人发病。

水田中留下的野猪洗澡的泥坑。如果放任这种状况,不仅可能发生伤人事故,还涉及感染钩端螺旋体病的危险(笔者提供)
水田中留下的野猪洗澡的泥坑。如果放任这种状况,不仅可能发生伤人事故,还涉及感染钩端螺旋体病的危险(笔者提供)

此外,有报告称日本的野猪感染日本脑炎病毒的概率很高。由蚊子传播的日本脑炎与钩端螺旋体病一样,靠近其栖息地会导致人和家畜感染的机会增加,此点令人忧虑。2018年,日本国内时隔26年发生猪瘟(CSF)疫情,野猪种群中也发现有感染的情况。关于发生感染的原因,人们推测是因为由海外带回的、被病毒污染的食品被丢弃在野外的缘故。也就是说,也可以认为野猪的分布区域靠近人类活动区域,或者两者之间有交叉是发生感染的间接原因。

核事故导致野猪数量增加

2011年3月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也引发了新的野猪灾害。事故发生后,福岛县内发出了避难指示,因此出现了大面积的无人区域,这些地方成为野猪的最佳栖息地。结果发出避难指示的对象区域内野猪数量增加,其分布区域甚至扩大到海岸附近和市区。另外,还出现了一些对人类没有戒备心的野猪,它们闯入无人居住的民宅的情况也时有发生。除“返回困难区域”以外,其他区域已于2018年3月解除了避难指示,但居民返回时这些地域还缺乏应对野猪的措施。其后,在返回率高的地域,野猪的戒备心恢复,不再频繁出没,但在返回率较低的地域,则需要采取对策防止野猪入侵人类活动区域。

野猪试图用鼻子拱开拉门时留下的痕迹。它将鼻子紧贴在门缝处,然后向右移动。2017年5月,福岛县内拍摄(笔者提供)
野猪试图用鼻子拱开拉门时留下的痕迹。它将鼻子紧贴在门缝处,然后向右移动。2017年5月,福岛县内拍摄(笔者提供)

避难指示解除后,返乡居民的自家庭院(近处)与邻居家的地。邻居没有返回,这片地变成弃耕地。由于有野猪光顾,将自家院子用栅栏围起来(笔者提供)
避难指示解除后,返乡居民的自家庭院(近处)与邻居家的地。邻居没有返回,这片地变成弃耕地。由于有野猪光顾,将自家院子用栅栏围起来(笔者提供)

人类活动区域与自然区域如何合理分配成为课题

今后日本的总人口估计还会急剧减少,将继续形成有利于野猪生存的环境。如果保持现状,无疑我们将不得不在对人类不利的情况下与野猪共处。而且在近一两年间,首都圈的市区里也发现有野猪出没,2019年东京23区内也首次发现野猪光顾。现在这种状况已经不再是只解决中山间地域(*2)的问题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野猪对农作物的危害是可以预防的,不用担心它们像日本鹿那样如报告所称对生态系统造成破坏。也就是说,人类如果在野猪分布的区域生活,只要将人类活动区域彻底防护好即可,而自然区域在一定程度上置之不管也可以说没有问题。但是,如何在不降低人类生活水平的前提下,做到保持生物多样性、保护自然生态系统以及进化过程,探讨如何对人类活动区域和自然区域做出合理分配,这对于进入人口减少社会的日本来说恐怕是一个重要课题。

标题图片:由于人们多年喂食,六甲山的这对野猪母子一点都不怕人(笔者提供)

(*1) ^ 日本鹿、熊类、日本猕猴、野猪、日本髭羚、普通鸬鹚。

(*2) ^ 从平原外边缘延伸到山中的地域,包括中间农业地域和山间农业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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