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越来越漠不关心的“日韩”：2019年激化的矛盾因新冠疫情而骤然改变

激烈矛盾偃旗息鼓的8月

对于日韩关系而言，8月本应是动荡的一个月。最关键的原因在于横亘在两国之间的历史认识问题相关“纪念日”都集中在这个月。对于日本人来说，8月6日和9日分别是广岛和长崎遭到原子弹轰炸的日子，8月15日是1945年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的日子，每一个日子都令人记忆深刻。

对于韩国人来说，1945年8月15日既是从日本的殖民统治中得到解放，被称作“光复节”的日子，也是美苏两军决定以北纬38度线为界分而治之，朝鲜半岛开始南北分裂的日子。进而言之，韩国实现独立是在1948年的8月15日，两周后的8月29日是1910年被日本吞并，开始遭受殖民统治的纪念日。1991年8月14日是金学顺公开自己慰安妇受害者身份的日子，2017年，韩国将这一天定为“日军慰安妇受害者纪念日”，以后每年都举行纪念活动。

8月还有一些特殊情况。8月4日，围绕战时强征劳工诉讼案，扣押日本企业资产的韩国国内司法程序暂告一段落，24日是通告《日韩军事情报保护协定（GSOMIA）》失效的最后期限。许多人曾推测，在这个8月，围绕战时强征劳工问题和慰安妇问题等各种悬而未决的事项，日韩两国或将发生激烈冲突，并为此感到担忧。但这种忧虑至今都没有成为现实。

两国“自制”，完全不同于过去

比如，关于战时强征劳工问题相关司法程序8月4日完结一事，虽然日本国内进行了相应的大幅报道，但同时也强调了实际完成针对扣押资产的现金化处理还需要耗时长达数个月的追加程序。

日本政府的态度始终比较低调。尽管日本政府发表了表示担忧的评论，但并没有当即采取此前小范围讨论过的停止韩国人入境免签和上调关税等“对抗措施”。韩国方面也同样始终表现得比较平静。文在寅总统在14日的“日军慰安妇受害者纪念日”和15日的光复节连续两天发表的演讲中都没有发出强烈抨击日本的言论。

关于《日韩军事情报保护协定》也是如此，自去年11月宣布“撤回失效通告”以来，主张己方处在“保留了即时失效权利”状态的韩国政府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表态，局势依然僵持不下。

这种状况与去年大不一样。去年，也就是2019年的夏季，围绕韩国大法院于前一年10月做出的关于战时强征劳工问题的判决，日韩两国产生了尖锐的矛盾，2019年7月日本政府以安全保障为名，对部分半导体产品采取了“出口管制措施”，导致矛盾进一步加剧。

2019年8月2日，日本政府召开内阁会议决定将韩国移出贸易“白名单”，导致矛盾达到顶峰，韩国国内爆发了大规模的抵制日本产品和赴日旅游的抗议活动。在这种状况下，韩国政府于8月23日通告将不再续签GSOMIA，日韩关系的恶化从历史认识问题波及到了经济问题乃至安全保障问题等诸方面。

各自忙于防控新冠疫情

2020年的8月为什么如此风平浪静呢？最大的原因在于新冠疫情的蔓延和由此造成的经济社会活动的大范围停滞。第二波疫情袭击了两国，政府都在忙于应对。

但在面临新冠疫情这样的严重威胁时，政治领导人可能会将出现混乱的责任归咎于别国，或者通过煽动其他对外威胁，以保住自身的凝聚力。比如，面临新冠疫情严重威胁的美国的特朗普总统就曾多次将新冠病毒称作“中国病毒”，试图将大部分责任推给中国，这或许可谓是一个典型例子。

至于日韩关系，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由于过去两国针对彼此的强硬政策都会刺激政权支持率的上升，所以但凡国内政治局势恶化，两国政府就会倾向于故意煽动国民针对对方国家的对立情绪。如果这种说法属实，那么苦于支持率急剧下降的日韩两国的现政权就可以选择像2019年那样，甚至变本加厉地宣传针对对方国家的强硬态度，以此来提高支持率。

但实际上，日韩两国并没有选择这样做。深层原因在于，两国国内对日韩关系的关注度已经急剧下降。

不再受到关注的“日韩”

比如韩国国内，在2012年以前，确实存在这样一种情况：以总统为首的政府相关人士在对日政策上的言行会影响总统本人和执政党的支持率。但这种情况从朴槿惠政权时代开始逐渐消失，进入文在寅政权时期以后，几乎已经看不到政府对日政策与支持率之间的相关性了。

韩国盖洛普调查机构每周实施的调查也显示，几乎没有人把对日政策作为支持或不支持总统的理由。今年8月的情况也是如此，政要在涉及日韩关系问题上的言行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提升总统支持率的效果。

日本方面，“对韩外交态度”影响内阁支持率的情况也远远少于过去。

无论属于保守派还是进步派，韩国朝野各党在历史认识问题上都一致保持对日强硬态度，与此不同的是，日本国内要求对韩采取强硬策略的人主要是带有强烈保守倾向的群体。现在位居日本政权核心的是保守势力中民族主义色彩尤为浓重的一群人，他们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前述那些“要求对韩采取强硬策略的人”的支持。

正因为如此，对于现在的日本政权而言，就算在对韩外交上采取更加强硬的政策，也不太可能进一步获得更多支持。新冠疫情蔓延导致经济社会陷入低迷状态，对于不断失去余力的日本现政府来说，几乎没有动力去刻意优先采取对韩强硬政策。

被搁置的历史认识问题

当然，话虽如此，但这种状况并不意味着日韩两国开始认真努力解决历史认识问题。因为对日韩关系关注度的下降，同时也导致了两国政府失去解决历史认识问题的积极性。 

最终出现的结果就是，僵持局面被搁置，问题当事人在这种状态下一个又一个地离开这个世界。实际上，日韩两国政府一面洋洋得意地展示各自的见解，保持对立之势，另一面却从未向战时强征劳工和慰安妇等问题的当事人施以任何援手。

这一点在韩国的文在寅政权的表现上尤为明显。该政权表面上高举“当事人中心主义”大旗，但无论在从军慰安妇还是战时强征劳工问题上，都没有采取任何积极措施。最终，平均年龄超过90岁的当事人们等不到解决问题的那一天就会相继离世。和以前文在寅担任总统秘书室长的卢武铉政权等韩国历代政权相比，文在寅政权对那些当事人的冷漠态度十分突出，从中可以真切地看出韩国的政权，及其周边舆论对日韩之间历史认识问题的具体关注度已经出现大幅降温。

那么，这个出乎意料的“平静夏天”会给今后的日韩关系留下怎样的教训呢？到底会继续保持风平浪静的状态，维持搁置问题的现状，还是因为受到某种其他刺激，导致两国再次发生激烈矛盾，或展开认真谈判？似乎应该继续注意今后的形势发展，包括因安倍引退而诞生的新政权的对朝鲜半岛政策在内。

（2020年8月27日）

标题图片：韩国总统文在寅在光复节纪念仪式上发表演讲，2020年8月15日，首尔（YONHAPNEWS／newscom／共同社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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