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奥运面临的挑战

从“疫苗优先接种”,看国际奥委会的特权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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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参加东京奥运及残奥会的各国各地区代表团接种新冠疫苗问题,国际奥委会(IOC)已与美国制药巨头辉瑞公司达成协议,该公司将为所有代表团无偿提供疫苗。如果接种工作稳步展开,想必大会期间的感染风险将会得到有效降低。然而,在大多数民众尚未接种的情况下,光是奥运选手享受优先接种待遇,这种做法也遭到了质疑。本届奥运会可能会变成隔离运动员、不接待观众的“封闭奥运会”。特权式的处理方式将会导致奥运会与社会民意的隔阂越来越深。

一个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表述

就在日本民众对是否延长紧急状态宣言一事议论纷纷的时候,5月6日晚上,电视上播出了一则消息,称国际奥委会已为今年的东京奥运会确保了疫苗。其中提到,国际奥委会希望从5月下旬至7月23日奥运开幕之前,所有运动员可以接种两剂疫苗。针对属于保障对象的日本代表团,奥运担当大臣丸川珠代介绍说:“大约包括有1000名运动员,1500名领队和教练。”尽管外国代表团的对象规模尚不明确,但很可能都会在抵达日本之前完成接种。

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发表评论说:“此次提供疫苗将让所有参与人员对东京奥运会感到安心、安全。通过接种疫苗,可以传达一种强有力的讯号,那就是接种疫苗不仅关乎个人健康,还具有另一层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与社区民众打成一片并关怀他们的健康。”

接种疫苗以确保运动员们的安全,这无可厚非。不过,“与社区民众打成一片”这个表述,似乎让人感到不适。日本国内对举办奥运会的支持率始终低迷,国际奥委会对此抱有危机感。恐怕他们担心的是,如果今后感染人数依然不见减少,民众对举办奥运会的批评呼声高涨,那就很难如期举办。

奥运会运营方的态度和民众的感觉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在医疗资源紧张的情况下,奥组委还要求派遣500名护士和200名医生给大会提供服务,民众对此也感到强烈不满。就目前的社会状况而言,不可能一切优先保障奥运会。

运动员方面,似乎对先于普通民众接种疫苗也表现出犹豫之情。5月9日,在东京国立竞技场参加了田径测试赛的女子长跑运动员新谷仁美说:“听起来像是单独给运动员搞特殊待遇,感觉非常遗憾。生命不分贵贱。我个人认为,特殊照顾运动员、奥运选手这种做法很荒谬。”

即使在比赛的筹备过程中一直贯穿了“运动员至上”的思想,但如果和优先接种疫苗联系起来,就可能导致人们曲解这一原则。在受到诸多限制的日常生活中,人们的不满情绪无处发泄,正在逐渐将矛头对准参赛运动员,这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白血病治愈复出,并已获得东京奥运会参赛资格的女子游泳运动员池江璃花子透露,有网友在她的个人社交帐号上提意见,要求她退出奥运会。池江在推特上发帖称“现在许多人希望取消奥运会,我认为这是无可奈何、情理之中的事情”,同时也表示“即使向我表达反对意见,我也无能为力”。由于池江是东京奥运会的具有象征意义的人物,所以支持者和反对者在社交媒体上的争论正变得白热化。

奥运会到底属于谁?

国际奥委会是个庞大的国际体育组织,拥有206个成员国和地区。虽然成员数量超过了联合国,但它到底只是一个非政府的民间组织。在新冠疫情中,基本上是制药公司和国家签订协议后,以国家为单位提供疫苗。跳出这种框架,由国际奥委会直接接受企业捐赠的做法,可谓是特例中的特例。

辉瑞公司首席执行官阿尔伯特・布拉在4月中旬和访美的日本首相菅义伟举行了电话会谈,期间“提议愿意为各国代表团提供疫苗”。但现在像印度那样的一些国家,出现了连续多日每天数千人死亡的惨剧。在疫情全球严重蔓延的背景下,奥运会难道真的特殊到可以接受无偿获赠疫苗这样的特别优待吗?

英国调查记者安德鲁・詹宁斯在其所著的《奥林匹克的肮脏贵族》(野川春夫审译,Scientist出版社,1998年)一书的第一章《奥运会属于谁?》中写道:“虽然不少读者认为奥运会是属于所有人的,但非常遗憾,事实并非如此,奥运会是专属某些人的私有物。”

而这“某些人”,指的就是心怀特权意识的国际奥委会委员们。奥林匹克宪章中的一句话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国际奥委会的专属资产,国际奥委会拥有与奥运会相关的一切权利”。国际奥委会与东京都和日本奥委会(JOC)签订的主办城市合同中也规定“一切权利专属于国际奥委会”,只有国际奥委会才有权取消大会。

美国《华盛顿邮报》刊登过一篇文章,将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称作“敲竹杠的男爵”,炮轰他“有榨取举办国的恶习”,并指出,在变种病毒快速扩散,日本国内外就是否应该举办奥运会争论不休的情况下,他迫使日本承担举办奥运的风险。

国际奥委会和美国传媒巨头NBC环球公司签订的转播合同规定,NBC环球以120.3亿美元的价格获得从2014年索契冬季奥运会到2032年夏季奥运会期间所有奥运赛事的转播权。这份约合1.3万亿日元的巨额合同,为国际奥委会的财务状况提供了强力的支持。然而,如果取消大会,就可能需要退款并招致损失。国际奥委会之所以对日本的现状视而不见,坚称无论如何都要举办奥运会,背后恐怕就有这个原因。

巴赫原计划于5月17和18日访日,出席在广岛举行的圣火传递活动,宣传奥运会是一项和平盛事。但日本国内对举办奥运会的批评之声不绝于耳,加上日本政府延长了紧急状态宣言期限,所以他取消了访日计划。

或成一届“封闭的奥运”

在东京奥组委主席桥本圣子5月7日召开的记者会上,媒体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现在有许多老年人打不上疫苗,处境窘迫。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给运动员们优先接种,将会变成一届特权阶级专属的奥运会。这难道是奥运会的理想状态吗?”

桥本主席回应称:“在大量民众尚未接种疫苗的情况下,必然会有人对这种做法感到不妥,我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但她同时强调:“如果确保了运动员队伍的安全,也将有助于提高日本国民的安全安心感”。然而,运动员接种疫苗不可能马上就给日本民众带来安心感,且大会筹备工作严重滞后,时至今日,问题依然堆积如山。

奥组委原本计划与国际奥委会等方面磋商后,在4月底以前决定是否限制日本国内观众观赛。但由于变种病毒扩散和再次发布紧急状态宣言,不得不推迟到6月。桥本一直表示“作为最后关头的决断,我们也做好了采用无观众形式的心理准备”,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奥运会将以隔离于社会的形式举办。为了防控疫情,运动员们将只能在赛场和运动员村往返,置身于“气泡”一般的封闭圈子之中。

体育和社会生活同在。许多顶尖选手都是以当地社区和校园的运动环境为基础,在各种支持和帮助下成长起来的。职业运动的发展也需要粉丝们的支持。作为精英体育之顶峰的奥运会,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它的历史和发展。

“安全安心的大会”“战胜新冠的证明”“带给人勇气和希望”——无论重复多少次这样的口号,倘若奥运会变成一种特殊事物,脱离了民众,那么它就不可能赢得支持。奥运会并非特权阶级的私有物,而是人类代代传承的宝贵文化。现今,如果要重新赢得渐行渐远的人心,那么奥运会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意识到它与社会的联系,展示出愿意倾听大众呼声的姿态。

标题图片:5月9日,东京国立竞技场采用无观众形式举行东京奥运会测试赛,2017年世界锦标赛冠军贾斯汀・加特林(左2,美国)以10秒24的成绩夺得冠军。多田修平(右2)以0.02秒之差屈居亚军(时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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