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民党“惨败”，日本版特朗普现象之征兆

日本政党政治，进入“未知领域”

本次参议院选举围绕额定议席（248）的半数改选议席（124）和一个补选议席共计125个议席展开了争夺。

其中，作为执政党的自民党仅获得39个议席。虽然略高于1989年的历史最低水平（36席），但较改选前减少了13个议席，可谓遭遇惨败。其执政盟友公明党也因支持母体创价学会会员老龄化等因素而导致选情不佳，仅获得8个议席，较改选前减少了6席。

由于自民党和公明党的执政联盟拥有75个非改选议席，所以首相石破茂之前声称在参议院保持过半数（125）地位所需的合计50个议席是“必达目标”。然而，两党总共只拿到47个改选议席，继众议院之后，在参议院的议席也跌破了过半数。

今年11月，自民党将迎来建党70周年，虽手握政权，但在众参两院都成为了少数派执政党，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尚属首次。这就意味着日本的政治今后将进入一个“未知领域”。

在金钱丑闻满天飞的上世纪90年代，日本着眼于建立“可以实现政权更替的两大政党制”，将众议院的选举制度由中选举区制改为了小选举区制。这是一种尝试，力图从原本即使出现问题，也能通过自民党内部“形式上的政权更替”来解决的这样一种传统方式，切换到主要朝野各党之间围绕政权展开竞争这样一种健康的政党体系。实际上，2009年就实现了一次政权更替。

不过，参议院被放在了这场政治改革的射程之外。参议员原本就不如众议员那么为人所熟知，选民缺乏投票的判断依据，容易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因而在此前的参议院选举中，就曾出现过超出预料的议席变动，并多次导致首相被迫更迭。

本次参议院选举也属于这样的情况。如果说选民对当前的执政党不满，由此导致大量议席从执政党流向在野党，那么这是正常的选举效应。但此次的严峻问题并非争夺政权的朝野第一大党之间的议席流动，而是在于非自民党的选票分散后催生了在野党的多党化。

在野党各阵营中，国民民主党和参政党的议席数分别从改选前的4席和1席，大幅增加到了17席和14席。而第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则保持现状，改选前后的议席数均为22席。这三个政党的主张各分左右，缺少交集。执政党议席跌破过半数，在野党各自为战，这种状况将直接导致政治趋于漂流动荡。

参政党，大肆宣扬极端论调

特别是选举前一直被视作泡沫政党的参政党，打出了“日本人优先”这种排外主义口号，在多个选举区将无名候选人推上了得票榜前列，这可能会成为日本政治的转折点。如果把2025年参议院选举称为是“历史性”的，那么这种历史性应该冠以与欧美相似的“极右民粹主义政党的全面崛起”，而非自民党的“惨败”。

参政党成立于2020年，党首是神谷宗币（47岁）。大阪府吹田市议员出身的神谷曾以自民党候选人身份参加众议院选举，后来以无党派身份参加了大阪府议员选举，但均未能当选。在此期间，他凭借在油管上的“反疫苗”等主张扩大了支持群体，2022年参议院选举时以比例代表身份首次在国会取得了议席。

该党的核心理念，是在日本的政治势力中属于极右翼的民粹主义和复古主义。其在今年5月公布的《新日本宪法（构想草案）》中，将日本定义为“天皇统治的君民一体的国家”，提出“热爱日本之心”是成为国民的必要条件之一。这可以理解为，一旦被认定不热爱日本，就能剥夺当事人的国籍。

而且，它还要求“尊重《教育敕语》”，在粮食条目中，特意写到“要以主食稻米的种植为中心”。另外，还有“新闻机构有义务不偏不倚，公正报道国家政策”这样的条文。

在东京选举区参选的爵士歌手saya（43岁），以高居第二的约67万票当选，她是因右翼言行而被解除航空幕僚长职务的田母神俊雄的支持群体“田母神girls”中的一员。她在参议院选举候选人公示后的7月3日播出的网络节目中，宣称“拥有核武是成本最低的选择”。

在英美的九年之后发生了FIMI？

虽然这些都是超出常理的极端言论，但参政党在社交媒体上的关注度一路攀高。而且选举期间有人指出，作为情报工作的一部分，俄罗斯在社交媒体上有组织地传播声援参政党的网贴。选举期间，前面提到的saya接受了俄罗斯国营媒体“卫星通讯社”(Sputnik)日语版网站的采访，这进一步引发了人们的揣测。欧盟将卫星通讯社视为政治宣传机构，禁止其节目在欧盟地区播出。

外国干预选举等事务的行为被称作“FIMI（Foreign Information Manipulation and Interference，外国信息操纵与干扰）”，日本的防卫白皮书也对此有所介绍。倘若俄罗斯确有介入，那么就意味着在距离英国脱欧和特朗普首次当选（2016年）9年之后，FIMI的魔爪也伸到了日本。

关于参政党异军突起的主要原因，被认为是该党吸引了安倍晋三时期自民党的“顽固保守派”选民。诚然，这或许是一个因素。但如果没有从去年持续至今的物价飙升和实际工资缩水，以及石破茂领导的自民党对此而表现出的“束手无策”之姿态的鲜明对比，应该就不会出现此次这般的参政党热潮。

厚生劳动省7月4日发布的国民生活基础调查显示，有28.0%的家庭感觉生活“非常艰苦”，同比上升了1.5个百分点。实际上日本的通胀率在发达国家中处于最高水平。

可以认为，在实际感到生活状况恶化的民众、尤其是40岁以下年轻人群的眼中，逐年增长的访日外国游客旺盛的消费意愿和外国富裕阶层的房地产投资行为都让他们感到“不快”，于是和参政党的“日本人优先”口号产生了化学反应。

这种诉诸情绪的政治手法便是民粹主义的本质。明明日本物价飙升的根本原因在于伴随安倍经济学而来的日元贬值政策，但却从来没有人从正面追究这个问题。据说参政党在东京市中心举行的最终演讲会吸引了多达两万人的围观。

首相石破茂在投票当日（20日）晚上表示，自民党仍为相对第一大党，为此自己将继续履行职责。即使自民党内“倒”石破茂的势力增强，导致其下台并选举出新的自民党党首，也无法保证新党首在国会上被选为首相。而就算当选了首相，自民党在众参两院作为少数执政党的沉重压力也不会发生变化。在看不到出路的当下，日本政局将进入一段漂流期。

标题图片：参议院开票，参政党党首神谷宗币接受采访，7月20日下午，东京都新宿区（时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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