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接种开始了

东京的新冠疫苗接种在医护人员之后，终于从老年人开始正式启动。4月23日我家收到了区里寄给母亲的接种券，准确地说，是75岁以上老人的接种预约资格券。持有接种券的人才能开始预约。我们区的预约从4月28日早上8点30分开始，通知单上说可以网上预约，也可以电话预约，打电话用外语也可以。

接到通知我挺高兴，可读着读着，发现事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七八十岁的老人有多少能自己上网预约的呢？打电话不仅收费，而且后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根据时间段不同，可能会因线路忙打不通”；另一行小字写着“传真预约也可以，但根据预约情况，你希望的时间恐怕没有空位”。小字的信息好像更重要，总之，我试试再说吧。

预约当天，我提前在8点20分打开电脑并做好了一两个小时连不上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竟然到了中午都还没有连上，着实令我有些不快。好不容易出现了登录画面，输入区里寄来的编号和密码点入，但得到的下一个画面却是“暂时拥挤，难以接通，抱歉”。重新进入再试的时候，界面又变了，迟迟到达不了预约页。电话也打不通，不是占线就是话筒里传来“电话暂时拥挤，请您稍后再试”。终于，我放弃了第一天的预约。

第二天又起个大早，清新的空气让一切都变得顺畅，输入ID和密码，挑选时间和地点，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网上预约。我住的区是东京最大的一个区，设有19个接种点。我挑选了离家最近的站点和第一个周日的上午。在我预约的时候所有地点和时间段都有很多的空额，不禁心里自嘲“抢个什么，都有份儿！”可又一想还是得赶早，要不就选不到自己希望的时间和接种地点了。

虽说选了离我家最近的接种站点，但也得走上15分钟才能到，而且没有停车场。考虑到接种后万一母亲身体不适等情况，我决定去区公所福利课问问能不能借个轮椅来，到时候推着母亲去。进了福利课，接待人员非常热心，只在一张发黄的糙纸片上签了个名就把轮椅推了回来。免费，一次可借用2个月。这样，一切准备就绪。

接种当天的早上，我把轮椅推到母亲面前，母亲立刻说：“你买它干嘛？”当听我解释是借来暂用的，她说：“看上去像个新的”，满意地坐了上去。到了接种点，刚进楼门，马上就有佩戴标识的工作人员迎上前来，告诉我们接种在三楼，并帮我们按下电梯按钮。到了三楼更是有服务人员一个接一个地指导我们手指消毒、测量体温、确认资料，再由医生问诊，最后被引到有两名护士等待着的隔离间里正式注射。待工作人员交给我们注射完毕的证明资料，并在宽敞的休息区观察休息15分钟之后，我们才离开接种点。就这样，前后不到半个小时顺利地打完了第一针。20天后再去打第二针。由于来接种的人是按照预约的时间点来的，所以显得服务人员比来接种的人更多，服务无微不至。休息的时候我顺便问一个工作人员他是否也已经打了疫苗，他摇摇头说“还没呢”。

网上预约不受时间限制，显然方便有效得多。但对大多数老人来说打电话是唯一的办法，他们的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互联网。有一位老人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说，他每天打6个小时电话，连续打了两周才预约上。大量老人都在这样不停地打电话，以至于电话线挤爆，妨碍了其他必要的通讯，电信公司不得不采取限量措施。

可为什么会造成如此混乱的现象呢？制度改革担当大臣河野在众议院内阁委员会上说：“我们预测到大量人一起预约会发生瘫痪，所以建议阶段性地发放接种券；但是很多地方政府重视公平，把接种券一齐发了出去。”因此，河野又说：“现在想来，我们当初应该更有力地进行干预和指导就好了。失败的原因是没想到地方政府如此看重公平平等。”

可以看出为了方方面面做得公平平等，区政府在接种工作开始之前花费了大量时间做准备，就连接种预约券信封上都印上了七八种语言；在邮寄接种预约券的同时，还为每家每户发放了一份写有详细接种说明的区报，公平地让每个人自由挑选时间和地点。正是由于这样的“一齐行动”，造成了眼前的混乱，而更大的混乱还在后面。

我们区按照75岁以上、65岁到74岁、60岁到64岁的顺序，5月底开始接种。而不少老人自以为自己上网预约没问题，参加了5月24日开始由防卫省自卫队运作，在东京市中心展开的大规模接种。我认识的一个熟人也是其中之一。他特意发邮件给我，兴奋地表示长见识了，称自卫队真不愧是“灾害时的专家”，事事井然有序，既简明又周到。接种后他还意犹未尽地在城里逛了逛，享受了一下高楼耸立，霓虹灯闪烁的氛围。据报道， 24日那天本应在我们区里接种的老人中，有170多位去了大规模接种中心接种，却没有取消自己已经在区里的预约。相当于5个人当中就有一人荒废了区里的名额。没有自行取消区里预约的老人固然做得不好，可防卫省的大规模接种系统与区政府的接种系统不联网，双重预约不能靠系统自动取消，这本身不是明摆着会出现混乱嘛。

现在，一方面是电视里报道着各处老人们面对的困惑和无名的兴奋，一方面是身边默默地工作在一线、每天不得不挤车上下班为生活忙碌的上班族，他们的接种最快也要等到夏天以后，如此想来，不禁令我产生一丝困惑，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呢？

撰文/图片：张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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