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伟人传

植村直己:超越时代的绝世冒险家

文化 自然与环境

植村直己是一位挑战人类极限的冒险家,他是世界首位成功登顶五大洲最高峰的人,还史无前例地完成了驾驭狗拉雪橇环绕1.2万公里北极圈的壮举。今年是植村直己诞辰80周年,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他的传奇人生。

2021年,是功绩显赫的冒险家植村直己诞辰80周年。1984年冬,时年43岁的他在阿拉斯加山脉德纳里峰(旧称麦金利山)失联。回顾他短暂的一生,再次令人痛感我们失去的这位人物是多么可贵。

长达4年零5个月的浪迹世界之旅

植村1941年2月12日出生于兵库县城崎郡国府村(现在的丰冈市)一个农民家庭,是家里七兄弟中的老幺。小学时,每天都要赶着自家的但马牛到附近的圆山川附近去吃草。即使上了初中,他也还只是一个喜欢在河边玩耍的普通少年。兵库县北部的但马地区自然环境得天独厚,风光明媚,但气候上属于日本海型气候,冬天受西伯利亚吹来的西北季风影响,降雪量很大。严寒的冬季,使这里的人们形成了某些独特气质——顽强坚韧,毫不惜力,但同时比较鲁莽,缺乏随机应变能力,干起事来虽然比较低调,但执行力很强。植村身上的气质许多都与此完全吻合。而且,他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自我意识强烈,希望吸引他人注意。

就是这么一个少年,考进明治大学之后加入了登山部,他的那种独特气质得到进一步磨练。在加入登山部之前,植村并没有什么登山经验,在参加登山部为迎新集训举办的白马岳登山活动中,他最先成为爬不动的人,感到非常不甘心。为此,他给自己制定了一套独特的训练方法,一年中有120-130天进山训练,乃至最后成了登山部的资深领队。他沉迷于阅读海外的登山类书籍,向往攀登阿尔卑斯山,再加上关系要好的同窗赴阿拉斯加体验了冰川之旅,这一切使他陷入了难以抑制的焦躁之中。1964年,贸易自由化政策导致外汇额度限制取消,普通日本人的出国梦由此成为现实。

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去应聘固定工作,而是带着110美元乘坐移民船远赴美国洛杉矶。他同时做着好几份兼职攒钱,又从美国去了法国,在当地滑雪场拼命攒钱。期间,他赶到现场加入明治大学喜马拉雅山脉戈尊巴峰登山队并成功登顶,单独完成木筏漂流亚马逊河6000公里,完成攀爬勃朗峰、乞力马扎罗山、阿空加瓜山等世界著名高峰,并多次挑战极地冒险,花了4年零5个月时间完成浪迹世界之旅。

从参加有组织登山到独自登山

回国后不久,植村于1970年5月加入了日本山岳会(日本登山协会)珠穆朗玛峰登山队,成为第一个登顶珠峰的日本人,也是世界第24个登顶珠峰的人。仅仅3个月后的1970年8月,他又独自登上了德纳里峰,成为世界上首位完成登顶五大洲最高峰的人。

植村直已登顶五大洲最高峰的年份

五大洲最高峰 高度 登顶时间 年龄
勃朗峰<意大利> 4807m 1966年7月 25岁
乞力马扎罗山<坦桑尼亚> 5895m 1966年10月 25岁
阿空加瓜山<阿根廷> 6960m 1968年2月 26岁
珠穆朗玛峰<中国/尼泊尔> 8848m 1970年5月 29岁
德纳里峰(麦金利山)<美国> 6194m 1970年8月 29岁

1971年1月,他受邀参团攀登寒冬期的勃朗峰山群大若拉斯山北坡。虽然成功登顶,但遭遇了暴风雨,同伴5人共有21根手指被冻伤。1971年2月,他参加了珠穆朗玛峰国际登山队,忘我地干着装卸货物等工作。但不幸的是,由于各国队员各有私心,国际登山队最终解散了。

“总感觉哪点不对。”

植村应该这么想过。无论明治大学的戈尊巴峰登山队、日本山岳会的珠穆朗玛峰登山队,还是珠穆朗玛峰国际登山队,都是有组织的登山活动。植村也曾乐于与同伴一起登山,并没有非要自己单干的强烈执念。但是,他始终对失去手指的同伴怀有愧疚,介怀于国际登山队里的自私自利行动。在这两次登山活动之后,植村坚定了独自开展冒险活动的信念。虽然并非抗拒有组织的登山队,但他讨厌自己的老好人性格老是阻碍自己的行动。

单独登顶德纳里峰的成就感,让他将目标最终转向了独自横穿南极大陆。他的活动重心也从高山转向了极地。他精心培育着尚处于萌芽状态的横穿南极之梦,并最终将其确定为自己的终极目标。他应该多少有些厌倦了有组织的登山活动,敏锐地感受到了单独挑战的乐趣。可以说,不管喜欢与否都对组织勇于献身,对他人关心照顾,并且谨慎低调行动——这些植村身上的优良特质并未消失,只是通过单独行动他让自己从自我束缚中解脱出来了。毫无疑问,当“南极”和“独自行动”这两个信念明确地重合在一起之后,如流浪旅行时期曾有的那种解放感,伴随着昂扬的兴奋感重回他的内心。

驾驭狗拉雪橇在北极圈内奔袭1.2万公里,成为“世界的植村”

从梦想独自横穿南极大陆那一刻起,植村就同时着手实现自己的北极圈之旅。北极圈内生活着原住民爱斯基摩人,孕育着独特文化。植村的天性之一,就是愿意亲近异文化,融入到当地人的生活中去,适应性十分强。1972年,植村在北极圈格陵兰岛最北端的村庄肖拉帕卢克与爱斯基摩人一起生活,一边学习当地的习俗和语言,一边学习极地生存技巧和狗拉雪橇的驾驭方法。

经过充分准备,植村首先于1973年4月独自成功完成了驾驭狗拉雪橇往返格陵兰西北岸3000公里。从1974年12月至1976年5月,他独自驾驭狗拉雪橇从格陵兰出发前往加拿大、阿拉斯加,在北极圈内纵横1.2万公里,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的植村”。

关于植村的此次旅程,我有一个相关的难忘回忆。大约6年前,我曾负责将植村写的《北极圈1.2万公里》这本书编辑成文库本。当时,我在阅读过程中经常被书中的描述所吸引。比如,刚出发不久雪橇狗逃散时植村陷入困境的狼狈,遭遇北极熊时的恐惧等等,现场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阅读这样的记述文字,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跟植村一道旅行了1.2万公里。

我想去实地探访植村的足迹。于是,我来到他曾生活并训练了10个月的肖拉帕卢克住了一个月左右。那是2015年3月,极夜刚过,村子里到处还残留着植村的印迹,从每位居民那儿都能听到他的故事。

“我八九岁的时候,教过植村说爱斯基摩语。他学得非常快,我很吃惊。”

一位村民眯起了眼睛这样回忆道。关于植村的记忆,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面。

植村充分发扬其独特的顽强坚韧精神,驾着狗拉雪橇在北极圈内跑了1.2万公里。两年后的1978年4月,他抵达北极点。当年8月,他又独自完成了纵贯格陵兰岛的壮举。

双耳峰是植村纵贯格陵兰岛之旅的终点。为纪念其完成纵贯格陵兰,此地被命名为植村峰(努纳塔克)(摄影:柳木昭信)
双耳峰是植村纵贯格陵兰岛之旅的终点。为纪念其完成纵贯格陵兰,此地被命名为植村峰(努纳塔克)(摄影:柳木昭信)

领有格陵兰岛的丹麦政府在离植村峰最近的村庄纳萨尔苏瓦克设立了纪念植村直己的浮雕碑(摄影:柳木昭信)
领有格陵兰岛的丹麦政府在离植村峰最近的村庄纳萨尔苏瓦克设立了纪念植村直己的浮雕碑(摄影:柳木昭信)

植村直己独自一人穿越北极点,完成纵贯格陵兰岛的壮举之后,在日本记者俱乐部举行记者见面会(时事社,1978年9月1日)
植村直己独自一人穿越北极点,完成纵贯格陵兰岛的壮举之后,在日本记者俱乐部举行记者见面会(时事社,1978年9月1日)

谦慎面对严酷大自然的旷世冒险家

在北极探险期间,植村也一直梦想着横穿南极大陆。1982年,他经由阿根廷前往南极,眼看就要实现横穿南极大陆的梦想了。但就在他前往南极基地作最后准备的时候,同年4月爆发了英阿福岛战争。植村花费十多年时间编织的梦想,因战争这一外部因素受挫。面对仅凭自己的热情无能为力的无情现实,植村是多么遗憾呐……

1984年,他重振旗鼓,选择去挑战冬季的德纳里峰,并在43岁生日那天独自登顶成功。但第二天在下山途中,植村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严冬时期的德纳里峰。植村直己还长眠在这座山里(摄影:柳木昭信)
严冬时期的德纳里峰。植村直己还长眠在这座山里(摄影:柳木昭信)

我觉得植村真是生活在了一个美好的时代。从他上大学的1960年到他失联的1984年,这大约20年时间正是日本的发展上升期。日本经受了1960年安保斗争的考验之后,迅速迈入经济高速增长期。在出国限制取消的那一年,植村踏上了浪迹世界的旅程。时代在激荡前行,人们真切感受到不断升腾的“时代浪潮”。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时代气息,凭借自身的独特想法和天生韧劲,拥有了让梦想成真的力量,而非止步于梦想。况且,那个时代世界各地还残存着广阔的被称作“僻境”的未知领域。

2014年6月,我访问了植村北极圈1.2万公里之旅的终点——阿拉斯加北部村庄科策布。虽然我乘坐的小型飞机一直在高速飞行,但眼前所见一直都是广阔的冻土和蜿蜒的大河,几分钟乃至几十分钟之内都感觉不到飞机在移动。绵延不绝的美丽冰川,德纳里峰的神秘光芒,美得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生活在这片僻境的人们,由于身处严酷的极地,始终保持着敬畏自然的谦虚谨慎心态。

植村的想法与当地人的这种自然观有相通之处。但是,在敬畏自然的同时,他也经常要面对大自然严酷的一面。通过与植村到访过的僻境居民及当地自然环境接触,我多少能够理解他作为一名超越时代的冒险家被大家长久铭记的原因了。

标题图片:1978年4月29日,植村直己独自驾着雪橇站在北极点的瞬间,露出了满脸笑容(图片提供:文艺春秋)

版权声明:本网站的所有文字内容及图表图片,nippon.com日本网版权所有。未经事先授权,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载或部分复制使用。

登山 植村直己 冒险家 北极 南极 探险 五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