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对强征劳工案的判决，为日韩关系造成严重威胁

2018年10月30日，韩国最高法院裁决支持下级法院就新日铁住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强征劳工诉讼案做出的判决。这一决定可能会对同为美国亲密盟友的日本和韩国之间的关系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打击。

日本曾在1910年到1945年期间占领过朝鲜。殖民地时代，日本企业雇佣了朝鲜劳工，并承诺将按规定支付工资，但最终只支付了部分工资。尤其是从日本政府命令企业将应付工资作为中央基金的集资交给国家以后，拖欠工资的情况更加严重。

1945年，日本向盟军无条件投降，进入了美国占领时期。1951年签署旧金山和约后，美国结束了对日本的占领。此后，日本一直保持着与美国的同盟关系。但日本和韩国之间实现外交关系正常化却耗时长久。一部分原因在于美国占领日本所带来的各种遗留问题，另一部分原因在于造成南北分裂的朝鲜战争。

1965年的解决办法 

日韩两国最终在1965年签订日韩基本条约，实现了外交关系正常化。这份条约非常复杂，广泛涉及了诸多问题。经历了长时间争论的焦点之一是原韩国强征劳工被拖欠工资的问题。

鉴于解决韩国劳工相关问题的重要性，两国一致同意在基本条约之外，另行签订一份日韩请求权（索赔权）与经济合作协定。

1965年的该协定提出，日本同意向韩国支付3亿美元，并提供2亿美元的优惠贷款。这一承诺含有多方面目的。其中之一就是为了“完全且最终解决（第二条第一项）”韩国劳工拥有向日本企业要求支付拖欠工资这个遗留问题。双方一致同意，针对索赔权“不再提出任何主张”。

日本的外交部门最初曾提出对劳工进行直接补偿，但韩方为了开展公共事业等项目，要求日方付给韩国政府而非劳工本人。后来，日本按期支付了全部款项。

韩国政府起初完全没有向劳工分配这笔资金。不过在之后的1971年和1974年，分别设立了负责向劳工支付补偿金的财团。但仍有许多劳工没有拿到足够的补偿。

法庭斗争

四名原韩国劳工于2001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向法院状告现在的新日铁住金公司，要求赔偿拖欠的工资。所谓的新日铁诉讼案拉开了序幕。法院在同年9月做出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强征劳工诉讼案”判决中，驳回了韩国劳工的诉讼请求，认为依据1965年协定，所有拖欠工资索赔权问题均以得到最终解决，该协定已经明确排除这些原告的任何诉讼。

不服加州法院判决的原告在东京另行提起了诉讼。东京地方法院于2003年驳回了原告主张，认定1965年协定已经导致索赔权消失。原告依然不服，又在首尔地方法院提起了诉讼。首尔地方法院也在2005年做出了原告败诉判决。虽然原告向首尔高等法院提起了上诉，但高院也对地方法院的判决给予了支持。首尔高院的判决将1965年协定作为直接依据，原告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诉，要求裁定该协定违宪。

韩国最高法院于2012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判决，认定针对拖欠工资的个人索赔权并未因1965年协定而消失。最高法院判断认为，日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向劳工伸出救援之手的打算，因为日本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占领朝鲜的非法性。换言之，日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占领行为造成的伤害给予赔偿的意图。

韩国最高法院将案件发回高院重审，高院随后做出了原告胜利的判决。被告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诉，最高法院于10月30日做出判决，对下级法院的判决给予了支持。最高法院在此次判决中指出，即使1965年协定导致拖欠工资索赔权已经消失，但原告依然可以提起诉讼，针对日本强征行为造成的伤害要求赔偿。

扣押的可能性

从法律角度来看，韩国最高法院的结论存在明显的错误。原告在被告不承认任何过错的情况下达成庭上和解的案例不计其数，实际上新日铁本身已经在1997年接受了具有约束力的和解方案——在不承认过错的前提下向11个家庭支付16.3万美元。

1965年协定是日本与韩国之间的一个契约。韩国签订协定后，如果劳工个人觉得没有获得足够的补偿，那么他们应该起诉的对象并非新日铁，而是韩国政府。另一方面，劳工们如果认为针对强征行为还拥有另外的索赔权，那么应该起诉的是日本政府，而不是个别企业。

此次对新日铁诉讼案做出的判决，或将影响其他国家对韩国在国际协定方面的谈判能力的信任。就算对本国有利，但如果韩国打破与其他国家签订的具有约束力的契约，那么其他国家就没有理由妥协，或者做出艰难的政治选择。此外，新日铁诉讼案如果成为一个律法判例，那么数百家日本和美国企业或将成为数千件诉讼案的被告。而原告在新日铁诉讼的先行判例下状告企业，就有可能获得胜诉。

这些原告胜诉后，就可以要求赔偿。如果不给钱，原告就会请求法院强制执行，法院将履行判决，那就可以扣押被告在韩国的财产。在韩国发展事业的日本和美国企业，或许会因为新日铁诉讼案带来的法律风险而不得不转移可能成为扣押对象的财产。这样一来，日韩两国市民社会之间的根本联系恐怕会遭受决定性的破坏。

说到底，决定两国关系未来走向的关键因素是国民与国民、政府与政府之间的经济和文化联系。既然新日铁诉讼案会严重威胁日韩互惠经济伙伴关系，那就难免会给美国在东亚的同盟体系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原文英文）

标题图片：原强征劳工方律师团前往新日铁住金总公司提出索赔要求，2018年11月12日，东京丸之内（时事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