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高龄“购物难民”，商业街负责接送

从家里去商业街要走750米

“好的，您姓山田对吧。这就去接您。”——位于村山住宅区商业街一角的居民集会场所“OKANEDUKA中心”的电话响起，一名女性志愿者接完电话后马上行动起来。她坐上一辆类似东南亚地区常见的三轮“突突车”的交通工具，飞奔向一位老年人的家里。

用于接送服务的“突突车”

这是一种电动车，前部是双人座，后部是可放大件行李的车厢。平时常备三辆待命，在工作日上午10点到下午3点之间可以通过电话免费预约使用。

6月14日是养老金到账日，商业街显得格外热闹。一位姓日向的老太太（82岁）在蔬菜商店买完东西后，在志愿者的搀扶下乘上了她称作“私家车”的三轮车。“以前一直自己蹬自行车，5年前腿脚不行了，然后就开始每周享受一次接送服务。”商店街到家有点距离，要拿着重物走这一段路比较吃力，“不同于巴士，他们会把我送到家门口，真是帮了大忙。”

建成于1966年的这个住宅区，孩子们逐渐成年独立，经过半个世纪以后的现在，65岁以上的人口老龄化率达到了51.2%（2018年）。2000年以后，大家相继搬入改造重建的新楼，搬家后有些人的家到商业街的距离甚至达到了750米左右。老年人的脚力，要走上二三十分钟，购物变得很不方便。

三轮车在工作日运行，一个月接送近200人，还会接送老人去诊所，对老年人来说，简直就是他们的生命线。

三轮车并非市场买来的现成品，而是手工打造的。在市政府的补助支持下，当地商工会开发制造了这种交通工具，算上研发费用在内，每辆成本为180万日元。以前，日产汽车旧村山工厂（2001年关停）就设在武藏村山市，所以这里有很多配套企业。10多家企业合作生产出了这款三轮车。

危机感

接送服务的创意人，是在住宅区内商业街上经营西式服饰商店的比留间诚一先生（70岁）。他对腿脚不好的老年人“远离商业街”一事抱有危机感，起初是和其他店主一起推出了送货上门服务。但他注意到深居简出的孤寡老人很多，他们似乎在其他方面还有一些需求。“看到有些老太太专门打车来店里，我感到他们不光是为了买东西，还想和店里的人说说话，聊聊天。”于是，在推出送货上门服务的两年之后，他从2009年开始又推出了接送服务。

比留間诚一先生

从村山住宅区乘坐西武线电车，大约50分钟即可到达新宿。当年作为支撑高速增长期的年轻工人们的家园，总共建有5260户，是当时屈指可数的超大型住宅区。时至今日，比留间先生依然清晰地记得1972年在此地开始经商时的往事。

“那个时候，即使采购满满一辆丰田海狮面包车的西服，也能在一周之内卖光”。尤其是在除夕特价优惠日，曾经卖出过120万日元的佳绩。这是只有在人口增多，工资上涨的时代才能做到的事情。从那些1981年住宅区设立15周年纪念活动时拍摄的照片中可以看到，大群孩子显得十分热闹。如今近40年过去了，住宅区内已经很少能看到小孩和年轻父母了。

1981年时的村山住宅区，照片上的那些孩子们如今都去了哪里？（左）

除了养老金生活者等低收入老年人成为主要顾客这个变化之外，超市开店和低价竞争的浪潮也冲击了商业街。随着1000日元级别的低价抓绒衣的出现、以及大米和酒类销售管制的放宽，一大批新店展开了攻势。从2000年前后起，商业街的销售额眼看着一天天下滑，比留间先生开始采取行动，试图尽可能地将老年人群拉回到商业街。

尽管如此，现实依然不容乐观。即使通过接送服务培养了回头客，但还是有不少人会年老离世，导致顾客人数始终无法进一步增长。比留间先生回忆道“当时，光是维持销售额就已经费尽全力了。但如果不做点什么，销售额只会持续下降”。

购物难民

提供接送服务并非单纯是为了做买卖。除了自家的生意外，比留间先生本人每周也会抽出两天时间在集会所待命。如果发现之前经常来的老人最近没来了，感到有点蹊跷，就会联系作为老人福利咨询窗口的综合支援中心，发挥监护人的作用。他心里总是觉得，在这片土地上经商近50年，“承蒙过全体居民的关照，希望能够回报大家”。

这种做法在全国各地引起了关注。千里、多摩、港北等各地在高速增长期建设的新城，投入使用后已经过去超过半个世纪时间，居民老龄化问题日益加剧。“购物难民”是它们共同面临的烦恼，十年来，各地派人来考察的次数合计达到了85次。除了地处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平的东京都八王子市的馆之丘住宅区外，大阪府枚方市的香里住宅区和千叶市的花见川住宅区等地，也推出了接送服务。

Nissei基础研究所经济研究部部长宫垣淳一表示，与送货上门和流动销售相比，“接送服务最大优点在于，老年人可以走出深居简出的生活，与人交流，享受挑选商品的乐趣，保持心理健康”。由于这并非基于商业考虑的服务，所以成功的关键在于要有“怀有热情的担当者”。

农林水产省的调查报告将购物难民定义为“住家距离生鲜食品店超过500米，没有私家车的65岁以上的老年人”，2010年时全国存在382万人，2025年时预计将增加到，特别是在居民的老龄化不断加剧的城区，这类人将越来越多。

在村山住宅区，商业街没有出现关门休业的萧条局面，宫垣先生指出“对居民来说，这是一种幸运”。在一些人口日益稀少的山区和郊外型超市布局的地方城市，连商店本身都已经消失，人们去远处购物甚至需要乘坐由地方政府支持的社区巴士。他表示“各地实际情况不同，需要因地制宜地采取对策”。

生存问题

然而实际上，就像这样的村山住宅区商业街将来也会被拆除，变成一片空地。因为煤气管道和下水道等基础设施老化严重。关于是否要选择新的地方让商业街继续开下去，东京都政府表示“将听取拥有分户所有权的各家商店的意见，进行研究探讨，现在尚无任何计划”（住宅政策本部）。

虽然在历史上的一个时期，曾是激增人口的安置地，但既然是公营住宅，自然会优先接纳低收入人群和社会弱势人群。即便今后要进行翻新改建，估计主要居民仍然基本是老年人。那么，商业街和接送服务就应该继续坚持下去。

比留间先生表示，“即使没有接班人，只要从外面招募有热情的人，商业街和接送服务就完全可以维持下去”。是否有意保留这个“善待老人的社区”呢？商业街和居民们正等待着东京都的决策。

（采访/撰文：nippon.com编辑部 持田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