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号鱼糕店运筹帷幄,向零碳目标发起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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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县小田原市位于太平洋沿岸光照充足的西湘地区。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发生后,当地一家老字号鱼糕店的经营者深刻体会到地区自主式发电的必要性,设立了太阳能发电公司。可再生能源的“自产自消”也有助于应对全球气候变暖和激发地区经济活力。他们努力向本地分散式、自主式发电模式转型,不再依赖政府安排的大型电力公司供电,同时积极与各地开展交流,推广自己的点滴尝试。

电源插头的另一边

江户时代,小田原是东海道地区繁华的驿站城镇,因当地人曾用鱼糕款待“参勤交代(*1)”的大名而名扬四方。铃广鱼糕店于1865年(庆应元年)在此地开业,第146年遭遇了创业以来最大的危机——东日本大地震。熬制鱼肉泥、蒸熟、冷藏等制作鱼糕的各个环节都需要用电,而东京电力公司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发生后,鱼糕公司受到了计划性停电的严重影响。

公司副社长铃木悌介回忆当时的情况说:“计划性停电是个棘手的问题。如果某一天是上午停电,第二天又是下午停电,那么工厂根本无法运转。本来以为日本是世界上顶尖的发达国家,拥有可靠的能源供应体制,没想到能源体系竟然如此脆弱。”

铃广鱼糕公司副社长铃木悌介接受采访(笔者摄影)
铃广鱼糕公司副社长铃木悌介接受采访(笔者摄影)

更受打击的是,明明距离福岛大约300公里远,附近山北町的特产足柄茶中却检测出了放射性铯,无法再上市销售。铃木副社长切身感到“承蒙大自然的恩惠,我们才能长期在此经商。福岛发生的问题绝非事不关己”。公司有些产品使用在本地相模湾捕捞的石首鱼和长背鱼作为原料,而且清洗带血的鱼肉和油脂用的也是箱根丹泽连山的伏流水。鱼糕可谓是本地“海洋与森林的产物”。

每天享受电力供应的是作为消费大户的首都圈地区,而在核电站事故中饱受其害的却是偏远的福岛,当时也暴露出这样一种不公的现实差距。铃木副社长表示:“光想着拿好处,对自己不利的问题就视而不见,我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有违常理。311大地震以后,我开始关心起了电器插头的另一边到底有什么。”

电力的自产自消

铃木副社长认识到完全依赖超大型电力公司供电存在风险,他想到了尽可能在本地发电的“电力自产”。从成本和技术角度考虑,不可能建设大型发电站。那么只能选择可再生能源,而且要清洁环保,不能排放二氧化碳(CO2)。

想到就开始行动,他迅速在当地召开学习会,还邀请市民共同举办了研讨会。出于“希望整个小田原地区共同反思能源问题”这样一种危机感,本地经济界的37家企业共同出资,在地震灾害的惨痛记忆尚未淡去的2012年,成立了一家名为“Houtoku Energy”的太阳能发电企业。同时开放了民间募资,三个月内就募集到了1亿日元。

承担“自消”工作的零售企业是由“Houtoku”等本地企业投资的湘南电力公司。这家电力公司负责将“Houtoku”安装在山区的太阳能发电板产生的电力销售给本地用户。不过仅此还不够,从2020年开始,公司还利用神奈川县政府提供的补贴开展“零元光伏计划”,免费为民众在自家屋顶上安装太阳能发电板。由此获得的电力除了销售给屋顶提供者外,有时还会产生剩余电力。

湘南电力公司的“零元光伏计划”(湘南电力提供)
湘南电力公司的“零元光伏计划”(湘南电力提供)

太阳能发电公司成立后的一次突发事件,促使小田原市居民强烈意识到气候变化的威胁。2019年10月的第19号台风“海贝思”造成了史无前例的暴雨灾害。与小田原经济关系密切的箱根日均降雨量超过了900毫米,箱根登山铁路的铁轨和桥墩被冲毁,一段时间无法接待游客。这让铃木副社长体会到全球变暖是“关乎生计的切身问题”。

暴雨造成的塌方冲毁了箱根登山电车“宫下-小涌谷”区间的轨道(箱根登山铁路公司提供,时事社)
暴雨造成的塌方冲毁了箱根登山电车“宫下-小涌谷”区间的轨道(箱根登山铁路公司提供,时事社)

以资金反哺地方经济

对于地方经济而言,可再生能源的“自产自消”也具有优势。拥有19万人口的小田原市全年电费大约为300亿日元。针对原来支付给电力公司的费用,铃木副社长表示,通过电力的“自产自消”,“如果能减少10%,将可以避免30亿日元流到市外。如果能用这些钱反哺本地,将对地方经济产生巨大的拉动效果”。

湘南电力公司具体落实了以更多资金反哺本地的计划。今年9月,该公司与小田原市政府和云计算服务企业zeroboard等公司签订协议,开始了一项尝试,即认为签订了“零元光伏”合约的家庭拥有零排放的“环境价值”(排放权的一种),可以将之卖给市内餐饮店,作为部分回馈,餐饮店向家庭派发餐饮费的打折券。

湘南电力公司社长原正树(笔者摄影)
湘南电力公司社长原正树(笔者摄影)

湘南电力公司社长原正树解释称,“签了零元光伏合同的人士应该愿意去那些可以利用自己创造的环境价值的餐饮店。这样一方面可以产生经济上的互惠互利,另一方也可以建立面对面的联系”。

该市一家名为Aulac的越南料理店利用的是含有环境价值(零碳)的电力。店主御守由布子表示,之所以选择这种电力,是因为“只需变更用电合同,就可以参与环保活动”。她说,虽然目前还没有顾客拿着优惠券到店里来,但她打算选择越南米粉等商品打上零碳标记做宣传活动,期待能够吸引更多顾客。

CO2的“可视化”

zeroboard公司社长渡庆次道隆正在操作电脑服务终端(笔者摄影)
zeroboard公司社长渡庆次道隆正在操作电脑服务终端(笔者摄影)

Aulac店主在用手机查看CO2排放量(笔者摄影)
Aulac店主在用手机查看CO2排放量(笔者摄影)

支撑这一系列计划的秘密武器是zeroboard公司的云计算服务,用户只需输入用电量,CO2排放量便一目了然。关于这项服务的作用,该公司社长渡庆次道隆解释道:“光是凭空想象,难以实现减排。必须做到可视化。”

Aulac的御守女士已经把数据导入了自己的手机,经常查看以图表形式呈现的CO2排放量。她说:“当我了解到店里一年排放的CO2多达7.3吨(按体积换算,相当于7个直径10米的球体)后,认识发生了变化。仅仅是变更用电合同,就大大减少了CO2排放量,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努力摆脱对核电站的依赖

希望向零碳化转型的工作也在企业间迅速开展起来。东京证券交易所将于明年春季实施重组,新设由顶尖优秀企业构成的“优质市场”(Prime Market),以求吸引海外投资者的资金。想在“优质市场”上市,必须公开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工作情况,各大企业追求零碳化转型的势头日趋高涨。

智慧能源周期间的“零碳经营研讨会”等展会呈现出一派盛况,9月29日摄于东京国际会展中心蓝海展示馆(笔者摄影)
智慧能源周期间的“零碳经营研讨会”等展会呈现出一派盛况,9月29日摄于东京国际会展中心蓝海展示馆(笔者摄影)

zeroboard的渡庆次社长对CO2可视化服务的市场发展寄予厚望,并预测称“可再生能源今后将会成为抢手货,恐怕会供不应求”。将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不断扩大的需求。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已就全球变暖造成的紧迫威胁发出严重警告,在这一背景下,《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6次缔约方会议10月31日在英国格拉斯哥拉开了帷幕。就在此前,日本政府修订了能源基本计划,提出将推广可再生能源“作为首要任务”。不过,日本可再生能源的普及工作一直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岸田文雄首相表示“核电是重要的选项”,已将重启暂停运转的核电站纳入了视野。

对此,铃广鱼糕的铃木副社长主张,企业和家庭还有很大的节能空间。他同时指出,“可再生能源的形式并不仅限于电力,还包括太阳能、地热和木质生物能。只考虑电力,宣称‘为了减排就要发展核电’,这种说法恐怕太过轻率”。

铃广鱼糕总公司的办公室。通过屋顶自然采光并利用太阳能发电、地热、地下水,将能源消费量压减到了普通办公室的三分之一(笔者摄影)
铃广鱼糕总公司的办公室。通过屋顶自然采光并利用太阳能发电、地热、地下水,将能源消费量压减到了普通办公室的三分之一(笔者摄影)

从整个日本来看,小田原市的努力还只是微小的尝试,但铃木副社长发起了“从能源思考经济的经营者网络会议”,与全国约300名中小企业经营者围绕自主型能源供应问题积极开展学习活动。“各地具体情况不同,大家只需要因地制宜地制定具有各自地方特色的自主型能源供应计划。如果能够将各地的尝试有机结合起来,那么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想必就能互帮互助,共克时艰。”

标题图片:Houtoku Energy公司安装在山区的太阳能发电板(湘南电力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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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幕府控制大名的制度。各藩的大名需要前往江户替幕府将军执行政务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自己领土执行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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