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直升机巡礼两大佛教圣地：后疫情时代的旅游新模式（高野山和比叡山篇）

俯瞰古都风景 拜谒文化胜迹

直升机从高野山大门附近的停机坪起飞，一路北上，进入奈良县，飞过一座座古墓，又飞过法隆寺、药师寺的上空。接着进入京都，从空中拜谒伏见城、东福寺、三十三间堂、清水寺、金阁寺后，飞机朝着琵琶湖驶去。我们湖畔上空盘旋一番后，最终在比叡山着陆。短短30分钟，我们便从京都、奈良诸多闻名遐迩的文化遗产上空飞越。

全方位俯瞰古都文化遗产的观光飞行。飞行员经验丰富，熟知畿内(*1)地理，是个不错的向导（摄影：天野久树）

真言宗开祖空海和天台宗开祖最澄，是平安时代佛教的两位代表人物。在他们的开宗立派之地间，建立一条乘直升机来往的旅游线路，这一策划出自一般社团法人日本巡礼的旅游策划师船田幸夫之手。

“我长期从事比叡山、高野山等圣地参拜的策划工作，疫情发生后，有参拜者表达了想要避免长时间旅途奔波的愿望，因此，我想到了搭乘直升机在这两大圣地间进行空中巡礼的方案。”船田回忆起这一策划的灵感来源。

在高野山和比叡山之间，若要开车从一处到另一处，即使交通顺畅，也需要近3小时。如果坐直升机，仅需要30分钟。行程时间大大缩短，便能悠然享受观光之乐。而且，直升机的优势不仅在于节省时间。从空中眺望，可以一览两圣地所处的自然环境，遥想当年空海与最澄深入险峰、开始修行的情景。这也是这趟旅程独有的妙趣。

“竟能在这样的地方，成就如此伟大的信仰圣地，实在令人感动。”船田说。

关于高野山，旅游指南中这样写道：“高野山并非一座山，而是被海拔约1000米的8座山峰环绕的盆地城镇的总称。在东西3公里、南北2公里的区域内，散布着117座寺院。”这种规模，身在其中是很难真正体会的。若乘直升机俯瞰，“一山境内地”的含义便能一目了然：好似一朵莲花绽放一般的盆地整体就是一座寺，所到之处皆在寺境内。

从直升机上俯瞰高野山的佛教之城。据说，江户时代，此处聚集了约2000座寺院。当时的寺不是现在这样的大寺，而是一座座寺佛堂。由于雷击烧毁、合并等原因，现存117座寺院（摄影：天野久树）

高野山旅游新热点 “夜游奥之院”

若想深入了解高野山，在宿坊中留宿是个好方式。宿坊是指寺院或神社中供参拜者住宿的场所。高野山117座寺院中，约有50座经营宿坊。这让人在选择时略感困难，不过这一回，我决定住在惠光院。在惠光院，既能体验“阿字观”冥想（密教中具有代表性的冥想法——译注）、写经、护摩祈祷等修行，而且，从惠光院出发的“夜游奥之院”旅程也很吸引我。

从弘法大师灵堂所在的奥之院入口徒步而行，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惠光院。据说，惠光院起源于弘法大师建造的五重塔，其弟子道昌僧都曾在此回向（供养先祖），故名回向院。后来，德川八代将军将此处改名为惠光院。这里有精通英语的僧侣，因此在外国游客中也颇有人气（摄影：天野久树）

每天早上，惠光院的毘沙门堂都会举行护摩祈祷。护摩祈祷是真言密教的秘法，起源于古印度一种名为“homa”的驱魔祈福作法。在相传由弘法大师所作的本尊毘沙门天像前设置坛炉，燃起护摩木（代表烦恼的焚木），面对熊熊燃烧的火焰，祈祷所有愿望实现（摄影：天野久树）

惠光院提供的素斋晚餐（示例图）。另有“三膳”(*2)豪华套餐、无麸质套餐等（图片提供：惠光院）

晚上7点过后，我们在惠光院门口集合，沿着奥之院参道向御庙行进的夜游之旅由此开启。

株式会社AWESOME TOURS是“夜游奥之院”的举办方，当晚，其代表田村畅启为我们担任向导。“希望人潮退去后，游客能在参道上一边呼吸清凉的空气，一边感受先贤在高野山留下的教谕。”怀着这样的初衷，大约3年前，田村与惠光院等合作，策划了这条夜游路线。除田村外，还有好几位能用英语解说的导游，听说，新冠疫情发生前，外国游客经常占到半数以上。而现在，这种能避开人潮的旅行路线也很符合疫情下的新需求。

奥之院是真言密教圣地，弘法大师在此入定。入定并非死灭，而是进入冥想。人们相信，弘法大师至今仍怀着拯救苍生之念，在御庙内禅定。奥之院入口处有一桥，距御庙约2公里，参道从杉林间穿过，沿途的灯笼透出星星点点的光，愈显灵域气氛庄严。

这时，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打破了静寂。

“这是鼯鼠的叫声。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它们在树木间滑翔的身影呢。”田村说。

信长的怨念 五轮塔轶闻

奥之院有“日本第一总菩提所”之称。不论地位、身份、宗教、宗派等，任何人都可以被供养在此。

“参道两侧的墓碑和供养塔，肉眼可见的就有20万座。不仅如此，在我们脚下还沉睡着20-30万座。”

我不禁低头观察，但除了石板，什么也看不到。

“这些墓中，时间长的已经有900多年了，有的依然形状清晰，也有的已经化为尘土。把这些都算上，据说一共有50万座。”

伊达政宗、石田三成、德川吉宗、春日局、浅野内匠头、初代市川团十郎……许多名留青史的人物都长眠于此。人们尤其对战国大名信仰甚笃，据说约四成大名之墓或供养塔都在此处。因为人们相信，若能留在永远于御庙禅定的弘法大师身边，最终定能进入极乐净土。

大部分供养塔都由5块石头堆叠而成，故称五轮塔，5块石头分别代表地、水、火、风、空。这是宇宙的五大要素，体现了“万物终将回归宇宙，即回归自然”的思想。

“不知为何，明智光秀的五轮塔上，代表‘水’的石头修复过多次，却仍屡屡开裂，传言是信长的怨念所致。”

本能寺之变(*3)中，信长被大火包围，求水不得，终葬身烈火。是这怨念的力量吗，我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寒意。

照亮参道的两排石灯笼。左侧灯笼的窗户形状代表月亮盈亏，右侧代表太阳，体现了弘法大师的思想：人心似月，最初如满月，圆润、明亮、清澈，但积年累月间形状逐渐发生变化。而且，自身不能发光，必须在太阳映照下才能保持原本的形态。所谓太阳，即大日如来（图片提供：惠光院）

白日里的参道。道旁的墓碑边长着无数名为高野杉的通天巨木。有的树上挂着白色号码牌，这些是国家为发展林业而认定的“特别母树林”，共有733棵（摄影：天野久树）

数取地藏告诉世人：供养先祖的重要性

田村在地藏前停下脚步：“他每天都在数数，因此被叫做数取地藏。”

“究竟是在数什么呢？”我问。

“数参道上的人从这里经过多少回。生前做了恶事的人，会被带到阎王那里，罚下地狱。此时，这位地藏会突然现身，劝阻道：‘等等。此人的确做过恶事，但他曾多次拜佛，虔诚地供养先祖。就饶过他吧。’”

原来如此，这位地藏就像帮人辩护的律师啊。总之就是告诉人们，供养先祖十分重要。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我们便走到了御庙桥。御庙桥在玉川上，桥对面就是御庙。从这里开始便禁止拍照了。合掌施礼后，我们踏上了桥。

御庙前是灯笼堂。原为空海的侄子所建，而后经藤原道长扩建，成为现在的规模。如今的建筑是1965年建成的，堂内敬奉着两万盏灯笼，闪耀着金光。向左走便是通向御庙的台阶，我们在台阶前停下祈祷。夜游之旅到此就结束了。

在“元旦日出”的胜地 静坐冥想

比叡山海拔848米，全域都属于天台宗总本山延历寺境内。与真言宗总本山金刚峰寺不同，金刚峰寺是单座佛堂的名字，而延历寺是位于东塔、西塔、横川等地区的约150座堂舍的总称。

延历寺会馆是延历寺唯一一处宿坊，在游客中人气很高。从国宝根本中堂步行只需3分钟便可到达，位置十分方便，此外，从馆内向外眺望，视野极佳，从客室、大浴场、食堂都可以将琵琶湖尽收眼底。在这里也能体验坐禅、写经等修行。茶坊“Reiho”中的消灾开运菜单很受游客欢迎，其中包含写着梵字（表示从古印度诞生的神佛的单字）的“梵字拿铁”和“梵字提拉米苏”。元旦观日出也是这里的一大景点，每年除夕和元旦的住宿都会爆满。

比叡山延历寺又被称为“日本佛教之母山”，法然、亲鸾、荣西、道元、日莲等名僧都曾在此苦心修行。绕着崎岖的山路一边行走、一边礼拜，这种名为“千日回峰行”的修行，以其艰苦卓绝而闻名。2021年是开祖最澄1200周年忌辰（摄影：天野久树）

在延历寺会馆大广间体验坐禅。“坐禅止观”冥想法，在延历寺已延续1200年之久。其意思是“静心凝神，定睛观之”。冥想时，眼睛一直看着象征“不灭法灯”的和式蜡烛上燃烧的火苗。疫情期间，要记得保持社交距离（摄影：天野久树）

开放参观国宝修缮过程

国宝根本中堂是位于延历寺中心的总本堂。根本中堂起源于年轻的最澄进入比叡山开始修行生活后，于788年建造的草庵。历史上这里曾多次被烧毁，每次重建时规模都会扩大，如今的建筑是遭织田信长火攻后，奉德川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之命再建的。

现在，根本中堂已被“素屋根”覆盖。素屋根是指为保护修缮中的建筑免遭风雨，并起到脚手架作用的临时外罩。琵琶湖的湿气和寒冬的积雪，是文化遗产的天敌。1951年—1955年进行“昭和大修”后，2016年，“平成大修”启动。除翻新、维修本堂的铜板屋顶和回廊的栩葺（一种屋面结构——译注）屋顶，还需重新涂装内外彩色墙面，修理金属装饰等，计划耗时10年，于2026年3月完工。

堂内的景象令人惊讶。本堂和回廊之间的中庭里，建起一个两层的“修学平台”，参拜者可以在这里登上高处，近距离观察只有在拆解施工时才能见到的屋顶构造，将蒙尘的天花板壁画颜色复原的匠心工艺等。这种体验机会在全国也鲜有。

“停止对外开放的话，6年左右就能完工。但我们非常重视参拜者的心愿，而且，为国家平安、五谷丰登祈愿的日课也不应停止。因此，我们将工期延长了近4年，以确保人们仍能前来参拜。希望通过根本中堂的大修，传递我们虔诚的祈愿，并让世人了解这座世界遗产、这座国宝，以及其修复技术。”时任参拜部主事的星野最宥如是说。

修缮前的根本中堂。延历寺中，东塔、西塔、横川各有一所中心佛堂，名为“中堂”。位于东塔的根本中堂是最大的一座，也是延历寺的总本堂。本尊药师如来像前，置放着1200年来长明的“不灭法灯”（图片提供：比叡山延历寺）

疫情下的新旅行方式“虚拟参观”

为更好地将这些心声传递给世人，2021年5月，根本中堂引入了增强现实（AR）服务。在智能机上安装好免费软件“比叡山延历寺根本中堂/AR”后，在堂内及周围的7处地点用手机镜头一照，就能看到修缮完成后的样子。

将手机镜头对准7处指定地点，就能看到大修完成后的景象，例如根本中堂鲜艳的外观、恢复昔日光彩的蟇股（日本古建筑中一种形似蛙腿的结构构件——译注）雕刻等（图片提供：比叡山延历寺）

不仅如此，现在，官网上还开放了“比叡山延历寺VR漫步”活动，通过虚拟现实（VR）技术展现根本中堂的施工状态。进入网站，打开利用最先进的3D测量和4K显示技术形成的立体影像，即可在修缮中的堂内“漫步”，获得身临其境般的体验。这是寺院为了让人们在家中也能近距离了解根本中堂而做出的尝试。

如身临其境一般的“比叡山延历寺VR漫步”。不仅能看到“不灭法灯”所在的内阵（指佛堂中本尊所在的中央部分——译注），还有带英文字幕的解说，详细介绍修缮现场的情况。“登上”工匠的脚手架，可以看到屋顶的构造和翻新工程（图片提供：比叡山延历寺）

新型冠状病毒的新变异株“奥密克戎”造成的感染正在全国蔓延，不少专家担忧日本面临“第六波”疫情的冲击。在抗疫常态化的背景下，如何让国内外了解日本传统文化，以及传承文物保护技术的重要性，为此，比叡山延历寺正在不断做出创新尝试。

采访协助：一般社团法人 日本巡礼、旅游策划师船田幸夫、MS-NEXT株式会社

标题图片：在直升机上俯瞰高野山、金刚峰寺大门（左）和比叡山夕景（右）（图片提供：船田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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