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民族和解,开拓缅甸未来 ——访改善缅甸少数民族福利大使 笹川阳平

政治外交

缅甸民主化进程之迅速备受世人瞩目,但又留下一大课题,即中央政府与山岳地带少数民族之间的武装冲突。日本财团会长、由日本政府任命的“改善缅甸少数民族福利大使” 笹川阳平先生为我们谈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决心。

笹川阳平 SASAKAWA Yohei

改善缅甸少数民族福利大使、日本财团会长。1939年生于东京。明治大学政治经济学系毕业。他把根除麻风病的活动作为个人毕生的事业,经过40多年的努力,在世界范围内根绝麻风病已近在眼前。任世界卫生组织根除麻风病特别大使、麻风病人权启蒙大使。他不仅将麻风病作为公共卫生问题,还着眼于人权问题,倾力展开了消除对麻风病人歧视的运动。近作有《绅士的“品格” 我的忏悔录》(PHP研究所)等。2013年2月被日本政府任命为“为促进缅甸民族和解而与相关国家政府谈判的日本政府代表”。

让边境的少数民族也共享民主化的成果

——“改善缅甸少数民族福利大使”是一项怎样的工作?

吴登盛总统就职后,缅甸的民主化进程受到世界的极大关注。虽然各国所关心的主要是参与缅甸的经济发展,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少数民族问题。缅甸居住在边境附近山岳地带各邦的少数民族现在依然持有武器,有的还在交战。首都内比都的中央政府和少数民族不实现和解,缅甸就不会有真正的民主。即便民主化后外资会大量涌入,但如果少数民族的生活水平得不到提高,那么贫富差距将日益扩大,从而进一步招致他们的不满。

2012年4月,逃往泰国的少数民族反政府组织 (*1)成员访日时,据说对外务省提出要求,称“我们十分信赖日本,希望能够从中调停,与内比都达成和解”。日本政府长期以来不得不追随美国的缅甸政策。但是,随着ODA(官方发展援助)的重新启动,日本也真正开始了对缅甸的援助。

2002年2月在缅甸北部掸邦出席学校成立仪式

之所以任命我做这个大使,我想,是由于日本财团面向少数民族展开的独特的援助活动受到了肯定的缘故。比如,建设小学、发放装有传统医药的“备用药箱”等。特别是学校建设,这项工作可以使生活在山岳地带的少数民族也能享受到中央政府的民主化政策。我们已在掸邦建设了200所小学。现在,在宗教冲突激烈的若开邦也正在推进100所学校的建设工作。

过去在柬埔寨和平进程时期,我们也在波尔布特派势力残存的反政府地区建设了小学。我们最重视的是速度。我们一直认为,让当地民众感到“金边政府这么快就向我们伸出了援手”,是最有助于促进民族和解的;对于缅甸的少数民族问题,这一手法也同样会有效地发挥作用。我的想法是,应该在教育、医疗、农业这三个领域持续高效地展开援助活动。

同时,认真倾听逃往泰国的少数民族,特别是克伦族领导人的诉求也非常重要。还有诸如克钦族、帕欧族、掸族等其他许多民族,冲突的历史也很长,作为难民大量流入泰国的克伦族非常重要,我或在7月前往泰国,希望能够努力促成各方的信赖关系。

与昂山素姬女士的会谈

——2011年12月访问缅甸时,听说您与吴登盛总统和昂山素姬女士进行了会谈。

和这两位都能说上话的日本人,可能也只有我吧(笑)。

我与中国的国家主席和台湾的总统也都会见过。我是民间人士,所以可以不去介意政治立场问题,和任何人都能坦率地对话。在根除世界麻风病的活动中,过去10年里我与29个国家的总统和15个国家的首相见了面。外交不仅仅是政府的事情,作为外务省的新思路,我欢迎他们利用像我这样的人。

如果是背负一国之威望从事外交事务的首相、外相,他们在会谈时会很严谨,但我就可以在非常放松的状态下和对方进行深入交谈。我想这就是民间人士参与外交的优势所在。

2011年12月与昂山素姬女士的会谈

和昂山素姬女士见面时,谈到了对缅甸的援助问题,日本在这方面落后于中国、韩国。我对她说:“日本虽然起跑慢了,不过一旦启动就会踏踏实实地坚持下去。就象日本擅长马拉松那样,最后定能胜出”,于是她绝妙地回了我一句说:“擅长马拉松的是埃塞俄比亚吧。”(笑)

我还向她介绍了在少数民族地区建小学、配发备用药品的工作,她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说建国之父昂山将军和她本人长期以来一直都很关心少数民族问题。 

——缅甸这个国家给您留下怎样的印象呢?

在我的印象中,缅甸是亚洲最大的亲日国家。亚洲各国都是亲日国家,缅甸也不例外,不,我感到它比其他任何国家都更喜欢日本。昂山将军在独立战争时期,曾和日军的“南机关”(*2)协同作战,两国的亲密关系,可能也受到这段历史的影响。1999年我第一次访问缅甸时,感到非常吃惊的一件事就是军队的训练中,“匍匐前进”一词用的是日语“HOFUKUZENSHIN”。另一方面,二战结束后在日本面临粮食匮乏之际,缅甸为日本送来了大米,我也是从中受惠的一代人,无法忘记对缅甸的感谢之情。

我觉得,缅甸人性情温和,虔诚的佛教徒很多,和我们日本人很投合。

种植草药,改善农村生活

——除了消除武力冲突实现和解以外,在对少数民族的援助方针上,您还有一些其他考虑吗?

缅甸的稻米生产,原本可以一年两熟获三熟的。但我认为,山岳地带更适宜种植援非时常用的非洲新稻,也就是旱稻;除大米外,普及附加价值较高的农作物,也是非常重要的。

过去,缅甸、泰国、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被称为“金三角”,以秘密生产毒品而闻名于世。为了阻止鸦片培植,日本在该地区实施了荞麦种植指导工作,但以失败而告终。买毒品的人,即便没有道路,也会亲赴当地购买;但是,荞麦得自己去卖,不会有人专程来买。在道路都没有的边境地区种植荞麦,不可能卖得出去。在少数民族居住的山岳地带今后也必须生产可使那里的人们切实增加收入的农产品,我建议栽培附加价值高的草药。

刚才我也提到了日本财团在有关地区配发传统药品备用药的工作。这些药品需要大量的草药作原料。如果他们在山岳地带栽培草药,那就帮了我们的大忙;而对他们来说,既可增加收入,有了药品,又能维护身体健康,所以对双方都有好处。以后,我还想和缅甸医师会协作,在少数民族地区完善巡回医疗的服务体系。此外,为了帮助那些因战争造成残障的人员,我们还在筹备假肢假足装具技师培训学校,并为残障者的组织化开展准备工作。

2009年2月,备用药品送到了内比都郊外的村庄

 

置个人生死于不顾,说服武装的少数民族

——最后,请谈谈你是以怎样的决心去面对如此艰巨的工作的?

可以说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将生死置之度外。

过去,我为了开展根除麻风病的工作前往非洲的密林深处时,伴随着传染病的危险。但此次交涉的对象,是手持真枪实弹的人,可谓是一项生死攸关的工作。

但是,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危险地带就想解决问题,那是不可能的。我想必须要多次去才行。

此次缅甸政府和少数民族的和解,是在日本的主导下推进的,这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过去,斯里兰卡泰米尔族反政府武装组织和印度尼西亚的“自由亚齐运动”分别是由挪威和芬兰出面调停并达成和解的,而同为亚洲一员的日本,充当的是旁观者的角色。对此,东盟各国均发出了“为什么日本没有行动”的不满之声。

我不认为能够轻易推进内比得政权和少数民族之间的和解。但是,在谈判之外,如果同时能够高效地展开援助活动,使他们切实感受到具体的利益,那么我认为是可以说服他们的。我由衷希望以日本式的方法促成民族和解,改善缅甸国民的生活。

采访人:原野城治(Nippon Communications Foundation代表理事)
采访摄影:山田慎二
图片提供:日本财团

(日文原文:2012年6月20日)

(*1) ^ 克伦民族联盟、帕欧民族解放组织、克钦独立组织3团体。

(*2) ^ 1941年至1942年存在的一个日军特务机关。主要任务是支援缅甸的独立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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