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敏也描绘的贤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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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色环抱的画室中沉浸于贤治的世界
“山猫画室”静静地矗立在东京青梅市多摩川沿岸的一片翠绿之中,在这栋仿佛隐居之所的别墅式画室里,插画家小林敏也从宫泽贤治的童话和诗歌中获得灵感,创作出风格独特的绘本。
小林倾注毕生精力创作的《宫泽贤治画本》系列,从插图到文字、装帧以及纸张的选择,均由他亲自动手。迄今为止,从1979年出版的第一册画本《橡子与山猫》,到今年的新作《座敷童子的故事》,总共发行了16册系列画本以及5册相关书籍。
小林创作的画本皆采用“刮板画”的独特技法,将贤治意象丰富的幻想世界刻画得细致入微。他的画本与通常的四色印刷绘本不同,其特点是根据作品内容选用不同质地的纸张,并采用专色印刷。专色印刷是指用油墨调配出不同的专色,即C(青)、M(品红)、Y(黄)、K(黑墨)四种标准色以外的颜色,然后逐一印刷的工艺。通过像版画一样的颜色叠加,表现出微妙的色泽变化和厚重的色调。
翻开一册册绘本,人们就会立即被小林以自己的感性再现的宫泽贤治的世界所吸引。令人惊叹连连的插图自不必提,就连书套、封面乃至折边,也无一不凝聚着制作者独妙的匠心,读起来令人欲罢不能。
立志创作大人也着迷的绘本
小林开始阅读贤治作品的时间并不算早。他的童年时代在静冈县烧津度过,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儿童文学,那时他着迷的是漫画。当时少年月刊杂志连载的手冢治虫的《铁臂阿童木》人气正旺,他迷上了画漫画。
小林到东京参加大学入学考试,后进入东京艺术大学工艺学科学习。1964年举办东京奥运会时,正值日本经济增长的鼎盛期。龟仓雄策设计的奥运会宣传海报受到瞩目,由此引发设计热潮,广告行业崭露头角。小林也希望自己将来能从事设计师的工作。
当时,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被翻译成各国语言,受到世人瞩目,日本也出版了由内藤濯翻译的译本。小林回忆道:“成人读过后,在欧美畅销起来。儿童也读,其中还包含着对成人也很深刻的寓意。我自己也想创作出这样的作品。”
大学毕业后从事设计师工作期间,小林被丸善日本桥店形形色色的国外绘本所吸引。“那时日本还没有适合成人阅读的绘本,所以我非常感兴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领域”,小林介绍说。其中最吸引他的是美国著名平面设计师索尔·巴斯创作的《Henri’s walk to Paris》。绘本的主人公只有脚出现,不仅这种形式的插图令人耳目一新,而且“精美的印刷和纸张的选择方式也很吸引人。要是能创作出这样一个世界,该多么地开心”。
以独特的技法向读者提供原画
从公司辞职成为一名自由设计师后,小林才开始关注宫泽贤治。贤治的名字他早已知晓,却不记得幼时是否曾读过他的作品。学生时代买来旧书粗略读过,也看过几本由贤治的作品改编的绘本,他感觉“作为绘本还有可为之处,自己应该能创作出独具风格的绘本”。
此后进入70年代中期,筑摩书房出版了《宫泽贤治全集校本》。这部全集收录了宫泽贤治的全部作品,数量庞大,小林终于感受到了贤治的伟大。
“有人认为贤治的书晦涩难懂,他的作品有自己独特的韵律,我并不抵触。作品涉及的主题也非常广泛,儿童可以阅读,成人读起来也十分有趣。比如在《土神与狐狸》这篇作品中,土神把情敌狐狸扔到地上踩成碎片,这个故事成人读过后都会大吃一惊。”
包括《土神与狐狸》在内,一开始小林只是将《橡子与山猫》、《大提琴手葛许》等数篇作品在自己脑海中的意象“信手涂鸦”出来,后来有出版社表示对他的这些画感兴趣,于是作为他毕生事业的系列“画本”开始诞生了。
最早出版的系列画本《橡子与山猫》采用的是刮板画技法,在专用的特殊画板上以刮擦的形式浅浅地刻绘出图案。在成书之际小林突发奇想,把几张画叠加起来印制出一个场景也许更有趣味性。此后,越来越多的场景开始用2、3张原画印制而成。小林采取的方式是将几张不同的原画逐一叠加,像版画那样印制出来。
“普通的绘本是以着色的原画为原版,印刷时注重原画的再现,我的绘本与普通绘本不同,我手里只有黑白色的原画,成书时彩色印刷的画却无法留存下来。总之,原画只存在于绘本中。” 原画并不是作者手中的黑白原画,而是读者拿到的绘本。对于小林而言,这种想法恐怕是采用这种创作方式的一大妙趣。
人生境遇千差万别,对贤治作品的理解也不一而足
贤治的作品对于小林来讲始终是用于绘本创作的脚本。“贤治的世界涵盖面广,内容深刻。他的活动范围涉及宗教、科学等多个领域,所以很多人对贤治的生活方式非常感动,不过对于我来讲,我一直希望在‘把脚本改编成绘本’的特定范围内创作绘本,除此之外,再让我向其他领域扩展,我就力所不及了。”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林对贤治作品的理解有所改变,这也反映在他的绘本创作中。“我逐渐把自己在生活中思考的问题画进了绘本中。”
譬如2000年出版的《青蛙之死》,就反映出1999年东海村核临界事故对小林心情的影响。书中以嘲讽的笔调表现了3只青蛙的嫉妒与欲望,它们最后都落入洞穴而死。由这篇童话修改而成的《青蛙的橡胶鞋》,贤治将结局改成了大团圆。小林之所以决定选择悲剧结局,是因为他感觉青蛙想得到橡胶鞋的欲望与核电站所象征的人类的欲望性质相同。他还有一个疑问:“自己使用的电力依赖于其他地方的核电站,可以这样吗?”他个人感觉悲剧的结局更贴近现实。小林在青蛙们“观赏白云”的原野上,画上了核电站和高压线。
东日本大地震后,相隔16年推出新作
相隔16年,小林推出的新作《座敷童子的故事》为童话绘本,这则童话是宫泽贤治将流传在故乡岩手县的4个座敷童子的传说记录下来并整理成文的。绘本制作期间发生了东日本大地震,作品以丰富的意象描绘了岩手县的风景和孩子们,以及传说中的座敷童子。
“贤治出生在明治时代发生海啸的那一年,他在昭和时代去世的那年,也发生了海啸。我出生在烧津,上小学时,发生了比基尼环礁事件,以烧津港为母港的金枪鱼船第五福龙丸遭受辐射后返回港口。从那以后,包括核电站在内,我对核问题一直非常担心。”
不过,小林并不想在绘本中表现出强烈的暗示性,他说:“我希望通过绘本的形式告诉读者,贤治的作品中还有如此有趣的故事。原则上是想介绍给那些没读过贤治作品的人。我希望读者结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得出自己的思考。”
采访、撰文:nippon.com日本网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