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假結婚赴日,菲律賓陪酒小姐的淒涼處境

社會

來日本的很多菲律賓女性都有意願從事色情行業的工作,最近透過假結婚非法入境的菲律賓人正在增加。她們為何鋌而走險遠赴日本呢?記者在菲律賓酒吧採訪的過程中,與那裡的一位菲律賓女性結婚,他向讀者述說了日本與菲律賓之間被扭曲的關係。

持演藝簽證赴日

「為了來日本,所以辦了假結婚。」

一位菲律賓女性向筆者敘述了自己透過假結婚來日本的經歷。

2010年,她透過日本仲介公司的介紹,在菲律賓與一位日本男性結婚。不過那並不是真結婚,而是為了獲得在日本的工作簽證而進行的假結婚。為了來日本,她與一位語言不通、素不相識的日本人結婚。來日本後的工作地點是「菲律賓酒吧」。

如今,越來越多的菲律賓女性像她一樣,透過假結婚的方式來日本的菲律賓酒吧工作。

日本的菲律賓女性從上世紀80年代後半期開始增加。她們是拿「演藝簽證」來日本的,而這種簽證是專門發放給舞者或歌手等從事表演活動的外國人。90年代初,持演藝簽證赴日的一位菲律賓女性向筆者講述了她是來日本的經歷。

「我為了來日本,在菲律賓拼命練習唱歌和跳舞。住進宿舍裡,每天從早到晚的練習。」

要來日本,就必須在菲律賓通過歌舞考試。可是,即使通過嚴格的考試來到日本,實際上她們也只能從事陪酒小姐的工作,穿著短裙和低胸的性感服裝,陪日本男性飲酒,陪客談笑聊天,一起唱卡拉OK等等。

當陪酒小姐接客,是持演藝簽證者不允許從事的活動,但即便如此,每年依然有數萬規模的菲律賓人持這種簽證入境,並於2004年創下了8萬2741名的最高紀錄。就這樣,日本全國各地都出現了由菲律賓女性接待日本男客的菲律賓酒吧。

然而,菲律賓酒吧在日本近20年之際,2004年美國國務院在《全球人口販賣報告》中指出,演藝簽證已成為人身販賣的原因。有鑑於此,日本政府從2005年開始改變了演藝簽證的發放規定。這實際上是阻斷了菲律賓女性到日本的菲律賓酒吧打工的途徑,許多難以確保菲律賓女性人數的菲律賓酒吧被迫停業。

通過假結婚確保陪酒小姐人數

現今依舊營業的多數菲律賓酒吧裡雇用的陪酒小姐,都是在演藝簽證受限制度出臺之前入境並定居日本的菲律賓女性。不過,這些酒吧如果不雇用新的年輕女性,現有的陪酒小姐的年齡會越來越大。因此有些菲律賓酒吧的老闆或仲介公司為了確保年輕菲律賓女性的人數,採取讓她們和日本男性結婚的方式,使其獲得不受就業限制的「日本人配偶」簽證。這樣一來,就興起了菲律賓女性假結婚赴日的潮流。

這樣的菲律賓女性為了來日本,和仲介公司簽訂了契約。契約內容因仲介公司而異,多數情況為3~5年,月薪6萬日圓(每年上漲1萬日圓),每月休息兩次。在同一家酒吧工作的菲律賓陪酒小姐,與仲介公司簽訂契約和沒簽契約的,在待遇上差別非常明顯。有契約的陪酒小姐被稱為「藝人」,沒有契約的則叫「自由人」。

對「藝人」是有固定的營業額要求和罰款規定的。在店裡規定的日子,如果沒有客人點名要求陪坐,則被處以5000日圓的罰款。不去和客人在店外約會並帶客人來店裡,也要罰款5000日圓。有些苛刻的仲介公司每週還要她們量體重,若是體重增加也會被罰款。她們在低收入的條件下工作,一旦屢次遭罰款,有時甚至拿不到月薪,還會背負債款。

她們在日本的住處也由都是由仲介公司安排。大多是兩三名菲律賓女性共同生活在破舊、狹窄的公寓裡,有的還被迫與假結婚的日本人同住,以防假結婚之事被舉報。她們當然不能拒絕,只得與素不相識的「丈夫」住在一起。她們被禁止外出,有車接送她們往返於酒吧和家之間。仲介公司還會突然來查看她們是否待在家中。

不少菲律賓酒吧的薪水都是不固定的,日薪月薪隨著營業額而波動。「自由人」身份的陪酒小姐每月平均賺取30萬日圓,「藝人」即使增加營業額,她們也只能拿到契約規定的固定薪水。

店裡支付的薪水先交給仲介公司。假設薪水為30萬日圓,仲介公司向「簽約人」支付6~8萬日圓月薪,給假結婚的對象5萬日圓報酬,再交8萬日圓左右的房租和水電費等基本生活費,剩下的就揣進自己腰包了。仲介公司從一位「藝人」身上就可獲得10萬日圓左右的收入。一名仲介公司下有多名「藝人」,人氣高的年輕「藝人」還會賺得更高的營業額,所以,這些仲介公司的收入實際上會更加豐厚。

每天在家與酒吧之間往返,過著奔波兩地的生活。營業額上不去,仲介公司就以「遣送回國」做為威脅,這些女性長期被固定的營業額和罰款壓得喘不過氣來。

「藝人每天都生活在壓力中。在家裡也必須和其他人呆在一起,為了讓客人來店裡,還要和客人保持聯繫,幾乎沒有時間可以喘口氣。」

儘管她們在如此嚴苛的契約下工作,仲介公司還是有可能單方面延長契約時間,或者在契約期未滿的情況下突然被遣送回國,即便她們提升了營業額也無濟於事。

這樣的菲律賓女性究竟有多少人,確切數字不詳;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也只有周圍極少數人才知道真相。她們在哪裡、詳細的工作內容和生活方式,這些情況都不詳。她們即便想求助,但是因為自己的行為是違法的,所以無法向任何人諮詢。正因為如此,仲介公司可以隨心所欲地強迫她們簽訂契約。仲介公司的身份有的是黑社會成員,有的是普通的日本人,也有的是菲律賓人。

她們被剝削,人身自由受到限制,說她們是人身買賣的受害者也不為過。可是,如果她們不幸被捕,卻要受到處罰。多數情況下,這些菲律賓女性會被強行遣返,而那些剝削她們、限制她們生活的仲介公司,即使受到法律上的制裁,他們在刑滿釋放後還是會重蹈覆轍,繼續以假結婚的形式將菲律賓女性帶到日本進行剝削。

契約期滿後可獲人身自由

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菲律賓女性前往日本。她們最大的目的是賺錢來維持菲律賓家人的生活。在菲律賓,她們生活在簡陋且破舊不堪的房子內。家中既沒有廁所,也沒有衛浴設備。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拼命工作也只能勉強果腹。為了得到食物,她們到親戚家去做女僕。她們也無力去學校讀書。正想著有什麼辦法能擺脫這種生活時,傳來了去日本賺錢的消息。

「去日本是個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雖然契約內容苛刻,且沒有人身自由,可是這是去日本的唯一方式。而且只要等契約期滿後,就能獲得自由了。」

契約期滿,成為自由人後,就可以賺到大錢了。這樣就能送兄弟姐妹去學校讀書了,能雇用女僕,還能建一間大房子。

在日本的生活也並非只有痛苦,也有開心的時候。譬如,買些化妝品和衣服打扮自己;第一次看到在菲律賓從未見過的下雪景色,內心充滿感動;有了男朋友,趁仲介公司不注意時外出約會;如果和仲介公司建立起信任關係,還會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自由等等。

「不希望別人把我們看得很可憐,我們是自己選擇來日本的,仲介公司也並不都是壞人。」

在菲律賓,沒有人給她們擺脫貧困的機會,給她們帶來機會的只有仲介公司。

越來越多的菲律賓女性在契約順利期滿後,選擇與在日本相遇的日本男子結婚、生小孩,在日本生活。

最後筆者想指出的是,她們不得不選擇假結婚,當然有兩國之間貧富差距的原因,除此之外,還有行政措施缺乏連貫性的問題,日本政府多年以演藝簽證接納菲律賓女性入境,2005年卻改變了簽證發放規定,以圖進行嚴加管制。

即使加強對假結婚現象的限制和揭發,仲介公司恐怕還是會利用其他方式將菲律賓女性帶到日本。如果菲律賓女性的人數不足,那麼現有的菲律賓陪酒小姐們的處境就會更加艱辛,或是契約被無限期延長,或是為了防止逃跑,更加嚴格地限制她們的人身自由。

菲律賓女性為了賺錢來到日本打工已經形成了風氣,我們首先應該處裡她們為何不惜採取假結婚的方式也要來日本的問題,為她們創造合法的、與仲介公司平等工作的環境,而不是去遏制這一風氣的發展。

標題圖片:紅燈區印象(PIX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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