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櫻花在世界上盛開吧——透過櫻花在立陶宛和臺灣建立的友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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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陶宛舉行櫻花的植樹儀式

2018年9月8日。在流經立陶宛第二大都市考那斯(Kaunas)的尼曼河的河中島──尼曼島,日本和立陶宛雙方的相關人士聚集,舉行了盛大的櫻花植樹儀式。為了通過EU嚴格的植物檢疫並克服立陶宛的嚴寒氣候,選擇了德國產的類似染井吉野櫻的櫻花品種,先種植50株樹苗,之後一面觀察成長狀況,預計增加種植數量。

在之前栽種的高度已達2公尺以上的櫻花樹周圍,考那斯的現代芭蕾舞團成員表演了一段仿櫻花眾神降臨的舞蹈,以示祝賀。對依然保留著精靈信仰的立陶宛來說,這樣的開場是再適合不過了。

考那斯的現代芭蕾舞團模仿櫻花眾神的舞蹈(攝影:大谷光弘)

來自日本的參加者形形色色,除了主要捐贈櫻花樹的NPO法人「育櫻會」成員之外,還有岐阜縣、敦賀市、靜岡市的一行人、駐立陶宛日本大使、早稻田校友會、企業界人士等,一同共襄盛舉。和太鼓團體的演出也讓現場氣氛熱絡起來,宛如祭典般熱鬧。這座由考那斯市命名為「日本考那斯友好公園」的公園,是市民熟悉的慢跑路線,也是相當知名的休憩場所。似乎明年就可以賞到櫻花,有望成為名勝。

話說,就算不提1912年,前東京市長尾崎行雄(1858-1954年)捐贈櫻花給美國華盛頓特區的例子,很早以前,日本就以捐贈櫻花給各國,作為友好象徵。近年來,聽聞來自各國請求捐贈日本櫻花的情形越來越多,看樣子日本人精心培育出的櫻花,獲得讚賞,並在世界各地擴散開來。

相當活躍的臺灣守櫻人

在海外,成功種植許多日本櫻花品種的,就是臺灣了。河津櫻、吉野櫻、大島櫻、富士櫻、染井吉野櫻等,收到捐贈的樹苗,也視種別而定,與臺灣的在來種進行接枝,在種苗園培養1年以上,之後就可以在各地種植。這樣的做法奏效,以中部的新竹市為代表,臺灣各地出現許多新的賞櫻景點。這舞臺背後,不可忘記的是連日本守櫻人也相形見拙的樹醫以及櫻花愛好者的悉心照料。就我所知,很多地區有市民擔任志工深情呵護著樹苗的成長,才能夠綻放得如此美麗動人。

臺灣之所以植樹成功,在市民層級上,除了有水準高的守櫻人之外,曾受日本統治長達50年,對櫻花充滿深厚情感,或者是臺灣在來種的紅色「寒緋櫻」與「大島櫻」交配後誕生的「日本河津櫻」適合臺灣的氣候等因素,植樹成功的相關條件充足完善。與此相比,波羅的海三小國的立陶宛從10月開始,平均氣溫降到10度以下,直到4月初為止,最低氣溫還是零下,寒冷時期漫長,在氣候條件上非常不利,照理說居民應該也對櫻花感到陌生吧。儘管如此,為什麼櫻花公園會在考那斯市的高級地段展開,市民也紛紛寄予高度期待呢。要找到解答,必須回溯歷史。

臺灣的守櫻人(攝影:平野久美子)

精神世界共通的日本與立陶宛

波羅的海沿岸,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由北而南三國並列,從中世紀左右即持續受到周邊強國的威脅,特別是被北方大國俄羅斯視為西北方的邊境,受到嚴厲統治。

眾所皆知,日本打敗俄羅斯的日俄戰爭(1904-1905年)帶給世界很大的衝擊。尤其點燃了處於歐美殖民地或是附屬國狀態的亞洲、非洲各國的民族意識。實際上,波羅的海三小國也為日本的勝利感到熱血沸騰,年輕人想從俄羅斯獨立的夢想,與東方小國日本的奮鬥有了重疊。

當時,有位立陶宛的年輕人Steponas Kairys(1879-1964年)在聖彼得堡留學,他也對日俄戰爭的結果感到驚喜,深深受到勝利者的日本(立陶宛語為「Japonija」)吸引。他為了讓自國民眾能夠認識打敗俄羅斯帝國的日本這個國家,收集了所有資料,用立陶宛語寫成書籍。這是立陶宛的第一本日本論,書中介紹的明治憲法、自由民權運動、教育制度,被認為對立陶宛的獨立運動產生了不小的影響。Kairys等人也參與了獨立運動,結果在1918年成立了立陶宛共和國。

但是,1940年蘇聯併吞波羅的海三小國,隔年納粹德國入侵,立陶宛共和國只維持了22年。在第二次大戰後,波羅的海三小國被併入蘇聯聯邦內,直到1991年為止甘於為蘇聯的屬國。這樣的波羅的海三小國恢復獨立,現在加盟EU,完全脫胎換骨,經濟也向上成長。

如此,從20世紀初以來對日本抱持著憧憬,以及基於精靈信仰的自然崇拜與日本在精神世界有著共通點的緣故,立陶宛從以前就是親日國家。尊崇日本武士道的立陶宛人對於櫻花所代表的大和魂美學也有相當的理解。2003年,筆者首次造訪波羅的海三小國時,參觀了許多紀念獨立運動的紀念館,不管到哪裡,都感受到民族身分認同的堅定熱情和努力,令人感動,並聯想起臺灣。接下來,好幾次再訪的過程中,得知參與1918年立陶宛共和國建國的Kairys這號人物,甚至寫下他的傳記。

杉原千畝招喚櫻花到考那斯

另一位,牽起日本和立陶宛的羈絆,是外交官杉原千畝(1900-1986年)。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他前往查探德國和俄羅斯情勢而開設的日本領事館就職。任內,發放日本的過境簽證給波蘭裔猶太人,救了大約6000人的性命,1985年以色列政府頒予勳章,讚揚他是「諸國民中的正義之士」。他甚至不顧外務省的訓令,持續發出所謂的“救命簽證”,當然也有基於人道上的理由吧。另外,也有一說指出,在收集高度機密情報的過程中,因應波蘭政府的要求所為,現在成為學者的研究對象。

杉原千畝發放的簽證實物(攝影:平野久美子)

杉原曾經工作過的日本領事館,現在成了紀念館。日本人和世界各地的猶太人會到此參觀,以Sugihara House之名為當地居民所熟悉的這棟建築物,坐落在離市區有段距離的丘陵上的靜謐住宅區。領事館藏身在這樣的地方,目的據說是為了暗中進行諜報活動。

館內重現了杉原的執務室,並收集展示了當時的世界情勢和逃出的猶太人親生經歷的證詞。不只是這座紀念館,直到前往柏林的最後一刻,仍持續發行簽證的考那斯車站;或者是杉原一家人住過的飯店都被列入觀光行程裡面,現在應該會再加上在尼曼島種植櫻花的友好公園吧。

在首都的維爾紐斯,也有象徵著日本與杉原的櫻花公園,是由杉原的母校早稻田大學的校友會捐贈的櫻花。但是,考那斯市認為「考那斯市才是杉原活動的地方,也是生活場所」,日本方面也希望在有紀念館的考那斯種植櫻花,因此才有文章開頭介紹的植樹儀式。

今後,每當春季來臨,考那斯的居民會聚集在盛開的櫻花樹下賞櫻吧。在一百多年以前,乘著想像的羽翼飛到千里迢迢的日本,寫下日本論的Steponas Kairys的靈魂,或許也會來到櫻花旁。

由衷期盼當地能夠學習臺灣的成功例子,培育「守櫻人」的市民志工或樹醫,長久維護與日本的友好關係,也希望各位如有機會,可前往春天的立陶宛賞櫻。

標題圖片:在立陶宛考那斯舉行的櫻花植樹儀式(攝影:大谷光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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