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圓持續升值,安倍經濟學行情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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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公投選擇脫歐這一結果可能會對世界經濟造成長期性的影響。我們採訪了日本著名的經濟學家上野泰也,請他對未來經濟前景做一個展望。

上野泰也 UENO Yasunari

瑞穗證券金融市場調查部首席市場經濟學家。生於1963年。上智大學文學系史學科畢業。1986年進入會計檢查院工作。1988年加入富士銀行(現在的瑞穗銀行)。曾任外匯交易員,歷任外匯、資金、債券各部門市場經濟學家。2000年瑞穗證券成立後,任現職。

對市場的初始「衝擊」告一段落,金融體系維持健全

——您如何看待「脫歐」這個公投結果?

投票之前,我覺得肯定會選擇「留下」。結果一出,我感到似乎是「歷史的複雜性」起到了具有諷刺意義的作用。倫敦那天暴雨,它導致留歐派年輕人較多的地區投票率下降。此外,留歐派勞動黨女議員考克斯(Jo Cox)遭槍擊身亡,從之前民意調查顯示留歐陣營占優的結果來看,大概最後出現了許多沒有去投票的人。

——「Brexsit」(英國脫歐)的衝擊,導致市場發生了劇烈動盪……

公投結果公布後,市場確實出現了規避風險(risk off)反應,但現在已經恢復正常,進入了「觀望」狀態。我們可以將之視為合理的波動。

股市方面,作為全球標準的紐約市場創造了今年年內的新高。投資者們置英國之事於一旁,均將美國就業市場的情況良好視為利好。在此之前股市也曾一度恢復到公投前的水準。

現在的金融市場處於「資金過剩」的狀態。各國中央銀行都在大力推進金融寬鬆政策,完全看不到結束的跡象。全球各地都是低成長、低通貨膨脹、低利率。資金無處可去,所以股價居高不下。

倫敦房地產市場出現動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這是受到公投結果直接影響的一個領域。但現階段沒有理由認為這將導致國際金融體系出現異常。吸取雷曼事件的教訓後,各國央行一直都在密切監控資金流動情況。

英國和歐洲經濟受到打擊,前景的不確定性令人信心低下

——從中長期角度看,您認為英國經濟和歐洲經濟的前景如何?

英國方面要考慮兩個要素。一是英鎊貶值的影響。儘管在國內經濟整體中所占的比重較低,但由於出口受到刺激,所以外需將會成長;另一方面,是物價上漲,個人消費將出現停滯。二是信心的惡化。它對消費、建設需求和設備投資等所產生的影響已經開始顯現。兩相抵扣後,可以看出「Brexsit」還是對經濟開始產生負面影響。

就英國來說,由於物價逐步上漲,所以很難以實施金融寬鬆政策來應對。英格蘭銀行(央行)能否採取諸如下調利率和重啟量化寬鬆等政策還是一個疑問。我認為或許會採取小幅下調利率進行觀望之類不痛不癢的寬鬆措施。

與歐洲統合大潮背道而馳的英國公投結果,對整個歐洲而言,目前也可能成為歐洲經濟形勢惡化的因素。不過,我們還看不到數年後的走向。

只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英國脫歐對英國經濟和歐洲經濟均會造成不良影響。因此,歐盟自然有可能會在今後的脫歐談判中對英國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協。希臘危機時也是如此,在面臨問題時,歐洲傾向於通過妥協來謀求解決問題的方法。我認為這次也不會出現硬著陸。

——Brexit對日本經濟有什麼影響?在英國設立業務據點的日本公司是否需要重新規劃歐洲戰略?

就日本而言,會受到日圓升值造成的不良影響。日圓升值,將使此前形成的安倍經濟學行情逆轉,股價繼續不斷下跌。由於日圓兌歐洲貨幣持續大幅升值,所以即使美國股市反彈,日圓兌美元匯率也不會趨向貶值。

至於日本企業,在脫歐後「會出現怎樣的變化」仍是未知數的情況下,尚無法決定「這一年具體應該去做什麼」。雖然有報道稱,金融機構計劃擴充在歐洲大陸的據點,以此(從英國)吸引人才,但在前景尚不明朗的情況下,從經營判斷上看,改變投資方向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當然,企業至少可以做出「控制對英直接投資」的選擇,但之後的對策大概就千差萬別了。除了「觀望」外,「探索今後的發展道路」將成為行動的基礎。

——您對日本的政策措施有什麼建議嗎?

必須著手制定人口對策。前幾天公布了2015年人口普查抽樣速報值,儘管在人口普查標準上首次出現了人口減少的結果,但完全沒有引發熱烈的討論。參議院選舉,也只圍繞安倍經濟學是「成功」還是「失敗」,打了一場口水仗。

由於育齡女性總體數量不足,所以僅憑少子化對策是無濟於事的。如果聽不得外國勞動者、移民這樣的字眼,不願從戰略角度接受他們,那麼日本經濟將會進一步衰退下去。1995年達到勞動年齡人口的峰值後,至今已經減少了1,000多萬人,也就是從8,700萬人減少到了7,600萬人。我們還看不到遏制這種趨勢的真正的政策組合。

日本的消費市場在縮小,住宅市場死氣沉沉,設備投資不活躍,社會保障的財政收支情況也不好。出於厭惡國民負擔的增加,資金和人員便流向外國。這種現象的根源在於人口動態問題。儘管安倍首相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對策也僅限於發展國內旅遊、促進女性和老年人的就業。

期待接近於留歐形式的新協定

——有人指出,英國「脫歐」後,其他一些國家有可能跟進。

義大利的情況最令人擔憂。「五星運動」(Five Star Movement)是一個非極右的反歐盟政黨,現在它的支持率在30%以上,已經超過了倫齊(Matteo Renzi)總理所屬的民主黨。義大利10月將就修改憲法舉行公投,總理表示如果遭到否決,自己將辭職。之後如果「五星運動」上臺,那麼義大利還將舉行決定是否脫歐的全民公投。情況非常危險,這將是預測未來形勢的重大政治節點。

上野泰也先生在接受採訪

——您認為今後歐盟與英國貿易關係的妥協點在哪裏?

在「勞動力流動」問題上,歐盟恐怕不會向英國讓步。如果勞動力不流動,經濟融合的好處就難以體現。如果脫歐派掌握政權,英國可能會尋求締結類似加拿大和歐盟之間簽署的那種自由貿易協定(FTA)。但簽署FTA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而且很難找到妥協點,所以如果是留歐派主導的政權,不大可能推動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工作。

如果今後某一天,英國國內民意傾向於「希望留在歐盟」,那麼或許將簽署無限接近於留歐形式的協定。它將不同於挪威模式和瑞士模式,是更具妥協意味的全新形式的協定。

脫歐談判或將是一場耗時超過兩年的持久戰

——您認為今後英國是否可能再次舉行公投?一度脫歐後是否可能重新加盟?

英國內政大臣(7月13日已就任首相——編註)梅伊(Theresa May)和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都已經否定了重新投票的選項,所以短期內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可以預想,在表明脫歐立場後的兩年談判時間內,英國和歐盟無法就相關條件達成共識,持續3、4年後陷入僵局。即使舉行下屆英國議會選舉,留歐派再次當選首相也是完全可能的。

還有蘇格蘭方面的動向。蘇格蘭地方政府首腦(首席部長)表示,希望再次舉行蘇格蘭脫離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公投,如果付諸實施,那麼這次獨立派獲勝的可能性非常高。在這種情況下,以避免英國分裂為由,內閣有可能改變方針,或是無視此次公投結果而選擇留在歐盟,或是向歐盟「主動道歉」,簽署接受勞動力流動的協定。

現在,英國還是歐盟成員,今後的談判過程將充滿迂迴曲折。我預計歐盟和英國的「關係」未必會因此次脫歐而一刀兩斷,出現雙方長期遭受煎熬的情況。

——脫歐談判時間為兩年。應該是有時限的吧……

如果歐盟成員國一致同意的話,延長談判期限也是可能的。有分析認為,如果要摸索自由貿易協定(FTA)之類的形式,需要花費5到10年時間,最好不要將談判限定在2年內完成。

採訪時間:2016年7月10日
採訪人:谷定文(Nippon Communications Foundation常務理事)

標題圖片:顯示歐元和英鎊兌日圓匯率行情的電子螢幕,2016年6月28日,東京都中央區(圖片提供:時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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