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中兩國的夾縫中搖擺的韓國

政治外交

在北韓實戰部署核武器的威脅迫在眉睫的形勢下,美國川普政權展示出不排除採取「軍事行動」的堅決態度,北韓半島局勢開始散發出火藥味。但因罷免和逮捕總統朴槿惠問題而持續動盪的韓國,圍繞5月9日的總統選舉,政治鬥爭日趨激化。圍繞外交安保政策,民意也是四分五裂。眼下韓國處在了政府喪失當事者能力和國民不知所措的狀態。

對誕生「親北」政權的噩夢抱有危機感

「彈劾罷免總統是一個政治陰謀,毫無效果」,「韓國為什麼總是做一些北韓喜聞樂見的事情呢?」

因親信干政事件牽扯出一系列問題而被捕的韓國前總統朴槿惠,其死忠支持者和保守派民眾手持太極旗(韓國國旗)小旗,面帶悲壯神情,氣勢激昂地這樣呼喊道。進入4月後,每個週6仍有大批民眾湧向首爾市政府門前的廣場舉行「太極旗集會」。

去年10月曝出親信干政事件以後,左派市民團體和激進派工會組織每週末都在首爾市中心主導舉行要求「朴槿惠下臺」的「燭光集會」。對相繼曝出的醜聞感到憤慨的普通市民也紛紛加入其中,參加人數最多時甚至達到了1天32萬人(警方公布資料)。不過,據說在燭光集會日漸式微的同時,「太極旗集會」勢頭大增,參加人數年初時就已經反轉。

去年年末,淪為嫌疑人的朴槿惠的支持率已經跌至5%左右,一些多年的支持者流露出失望和反感之情,表示「簡直羞於在別人面前說自己是保守派」。儘管如此,現在為什麼又有如此多的市民參加太極旗集會呢?

當時,在所有下屆總統候選人中,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文在寅的支持率傲視群雄,韓國上下日漸形成了文在寅「必然當選」的氛圍。對此感到焦慮的,是平時和示威遊行毫無關聯的老年人。「儘管(朴槿惠)也有過錯,但如果放任那些煽動燭光集會的親北勢力發展,那麼韓國恐怕要亡國了」,他們抱著這種憂心忡忡迫不得已的心情走上了街頭。

文在寅最初曾宣稱,如果當選總統,將會在訪問美國之前先行訪問北韓,重新啟動開城工業園區(作為對北韓核子試驗的制裁措施,韓國政府於去年2月暫停了園區運轉)這一南北合作事業。美韓情報機關分析認為,北韓將該園區和金剛山旅遊事業(2008年中斷)的收益投入了核及飛彈開發,1位韓國政府前高官斷言,「因國際社會加強制裁而陷入外匯短缺困境的北韓勞動党委員長金正恩想必正滿心期待文在寅上臺」。

進入4月後,主張中間路線的第二大在野黨「國民之党」的總統候選人安哲秀的支援率迅速上升,人們認為這是因為在執政黨派系候選人頂著事件影響苦苦奮戰的背景下,「無論如何都要阻止文在寅當選」這股保守派的力量發揮了作用。

國民之党是從新政治民主聯合(現在的「共同民主黨」)分裂出來的一個黨派,以對北韓實行包容政策的已故前總統金大中的支援勢力為核心。安哲秀與朴槿惠以微弱優勢當選的上屆總統選舉不無因緣,他接受候選人單一化方針,幫助文在寅參選,因而對保守派而言,他是舊敵。但這一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無論哪一方當選,政治和社會的分裂都不會癒合。

中國加強施壓,烏雲密布的美韓同盟

掌控韓國命運的美中兩國也在不斷加強施壓。

圍繞在韓國部署為應對北韓彈道飛彈攻擊的美軍最新陸基戰區反導系統「終端高空防禦飛彈(THAAD)」一事,安哲秀一直表示支援,而文在寅之前都主張要進行事實上的調整,鮮明地展示出向中國靠攏的立場。對未來混亂局面感到憂慮的美國先發制人,沒有預先通知便於3月初開始運輸裝備,以牽制中國政府和韓國的親華派。

中國認為部署THAAD是把中國當作假想敵的日美兩國加強飛彈防禦體系的一個步驟,要求韓國撤回同意部署該系統的決定,並採取了限制韓國藝人在中國國內活動的「禁韓令」和包括禁止銷售韓國旅行商品在內的經濟制裁措施來加強對韓國的打壓。這是因為對中國來說,絕不能放任在朴槿惠政權下一面開展「腳踏美中兩條船」外交,在向中國靠攏後又再次投入美國懷抱。

中國的囂張態度,令韓國的「厭華情緒」有所蔓延,但與針對美國和日本時不同,並未出現大規模的反華遊行。或許是因為歷史上曾長期從屬於中國,已經產生了一種「與中國作對會吃苦頭」的國民心理。

在中國掀起的韓國產品抵制運動一直沒有平息,直接衝擊了對華出口依賴度很高的韓國經濟。以前在首爾旅遊景點隨處可見的大量中國遊客,忽然間不見了蹤影,這種景象加劇了韓國人的不安,或會影響到總統選舉的氛圍。

曾在採取親美路線的李明博政權內擔任過負責外交安保事務的總統府高官的金泰孝,在給朝鮮日報撰寫的文章(4月3日刊登)中指出,「(3月下旬)在華盛頓和參與制定美國外交政策的人物會面後發現,大家共同關心的問題並非北韓的態度,而是美韓關係」,他警告稱,如果文在寅當選總統,那麼韓國與美國的關係惡化將不可避免。這可謂是美國方面發出的訊息——「不要再進一步背叛我們!」。

川普政府,不排除採取「軍事行動」

在韓國政府面臨內憂外患,進退兩難的情況下,川普總統在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美中首腦會談時,表達了如果在北韓問題上得不到中方支持,不排除採取單獨行動的想法。在之前與安倍晉三首相的電話會談中,他也聲稱「所有選項都在桌面上」,重申了不排除行使武力的態度。

此舉以軍事行動這張王牌,不僅可以震懾北韓,還可以迫使對北韓擁有強大影響力的中國真正下決心去解決問題。根據北韓今後的態度,並非毫無對話解決的可能性,但作為終極手段,美國無疑將推進「外科手術」的相關準備工作,以先發制人的方式打擊北韓的核設施和飛彈設施,或者實施暗殺、清除金正恩等現任領袖,謀求體制的轉變。

在柯林頓執政的1994年,美國曾經研究過轟炸北韓寧邊核設施的問題。按照當時的推算,如果付諸實施,首爾在北韓的反擊下將變成一片「火海」,光是韓國市民就會有超過100萬人死亡,加上居住在韓國的美國人也需要很多時間轉移避難,所以始終未能做出決斷。最後,由於已故金日成主席與訪問北韓的卡特前總統舉行會談時承諾了凍結核開發,避免了危機的爆發。

據了解當時情況的政府相關人士稱,韓國政府內部的普遍看法是,對北韓實施先發制人的攻擊是一個不現實的選項。因為這不同於在中東和非洲的軍事作戰,會造成嚴重損失,進而升級為全面戰爭的危險性極高。

然而,北韓目前似乎已經掌握了能夠安裝彈道飛彈的核武器小型化技術,並且在加快研發射程範圍覆蓋美國本土的洲際彈道飛彈(ICBM)。威脅之大已經無法與過去同日而語,「阻止其實現核武裝的時間所剩無幾」,日美韓當局在這一點上的看法完全一致,今後的形勢發展不容樂觀。

駐日美軍基地也可能成為攻擊目標

如果在首爾的街頭詢問韓國人,他們會表示早已習慣了北韓屢次三番的核子試驗和發射彈道飛彈的做法,十分樂觀地認為「北韓不可能針對韓國同胞實施核打擊」,「朴槿惠政權的強硬政策是加劇半島緊張局勢的原因所在,最重要的是開展南北對話」這種呼聲也根深蒂固。

一旦半島出事,北韓在攻擊韓國的同時,很可能會向駐日美軍基地發射大量彈道飛彈。甚至有可能在彈頭上裝配VX神經毒氣等化學武器。雖然韓國人的「和平癡呆症」似乎相當嚴重,但對於日本來說,恐怕無法置身事外。

標題圖片:在要求釋放韓國前總統朴槿惠的集會上揮動旗幟的參加者(2017年4月1日於首爾,時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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