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日本的新紀元:聚焦兩次新天皇即位

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直接向國民明誓「不戰」

社會

天皇陛下將於2019年4月末退位,現在以「平成時代最後的…」為主題的重要活動接連不斷。基於上一次昭和到平成天皇換代時的採訪經歷,筆者將以連載形式聚焦時隔30年新的一次「日本國家與國民統一象徵」的時代變遷。

作為象徵的重要公共行為

無論是昭和天皇還是現在的天皇陛下,出席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都是其作為「象徵」的一項重要公共行為(*1)。在儀式上,將與罹難者遺囑共同為大約310萬名(軍方人員約230萬、民間人員約80萬)戰爭罹難者默哀,並發表寄託哀思和祈禱和平的致詞。對於日本來說,國民可以通過電視等媒體看到天皇陛下和皇后陛下身影,聽到天皇陛下聲音的「8月15日正午」, 已經成為一個特別的時間。

今年的8月15日是第73個,又是尤為特殊的一個「終戰日」。因為這是年逾84歲的天皇陛下最後一次出席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自1989年即位以來,天皇陛下皇后陛下每年都出席追悼儀式,從未間斷,今年正好是第30次。兩人在小學時代都曾經歷過避難疏散,了解戰爭,所以他們內心強烈期盼和平,為了祭奠和悼念戰爭罹難者而多次訪問國內外相關地點。

在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上的致詞基本上一直沿用昭和天皇時代留下來的體例,而在戰後50年、70年等節點年份,天皇陛下還根據時代特點,略微做了一點補充。追加了「回顧歷史,由衷希望戰爭慘劇不再重演」、「對上一次大戰深刻反省」等內容。

天皇陛下和皇后陛下出席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2018年8月15日,東京都千代田區(時事社)

短短300字致詞的分量

那麼,可謂集大成的本次致詞,又加入了「寄思於戰後長期的和平歲月」這麼一句。或許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從戰後到平成時代,恰如其名的、沒有戰爭的時期持續了73年之久。然而,長期的和平並非輕而易舉就得到的。

去年,北韓試驗發射的飛彈穿越了日本上空,日本經歷了平成時代最緊張的時刻。儘管目前人們認為北韓問題已經度過了最險惡的階段,但我們還是難言日本今後被捲入別國紛爭的可能性為零。這份寄託著「戰爭慘劇不再重演」的願望、短短不到300字的致詞,今天依然顯得分量十足。

(*1) ^ 除憲法中明確規定的國事行為外,天皇基於象徵地位在公共場合做出的行為。不同於國事行為,公共行為不需要內閣的建議和認可。

與天皇陛下形影不離的皇后陛下

天皇陛下身邊的皇后陛下也展現出了在必要時攙扶、提醒天皇陛下的心理準備。之所以身著和服,是因為天皇陛下6年前接受心臟手術後,萬一身體不適,失去平衡,穿著搭配西式服裝的女鞋不便攙扶,所以選擇了行動方便的草履。3年前,天皇陛下在追悼儀式上弄錯了默哀和致詞的順序,但並沒有影響到儀式的進行。包括本次在內,之所以每次都能在追悼儀式上莊嚴履行職責,完全得益於年事已高的兩人彼此扶持。

天皇陛下和皇后陛下在默哀之前和致詞之後,數次凝視寫有「全國戰爭罹難者之靈」字樣的碑柱。離開會場之際,兩人又多次向5000多名遺囑低頭示意。而遺囑們則鼓掌送別兩位,感謝他們當天的到場和多年來的用心。

天皇陛下和皇后陛下在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上行鞠躬禮(時事社)

不顧體力衰弱堅持出席儀式的昭和天皇

看著天皇陛下的腳步,我想起了30年前的1988年那個「昭和時代最後的終戰日」。或許因為天皇陛下緩慢的步伐與昭和天皇參加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時的樣子有些相似。當時已年滿87歲的昭和天皇在頭一年接受了腸梗阻切除手術。體重較手術前減輕了7公斤,只有50公斤左右,體力明顯衰弱。儘管宮內廳曾建議慎重考慮,但昭和天皇本人強烈希望出席儀式,最終親臨了現場。

為了盡可能地減輕身體負擔,他從夏季療養的御用邸所在的栃木縣那須返回東京時乘坐了政府專用直升機。這一年的夏天,也就是昭和時代最後一個夏天,是與今年的酷暑截然相反的冷夏,還總是下雨。原本計畫8月12日返回東京,但由於天降暴雨,飛機無法飛行,只能延遲一天。14日晚上,昭和天皇在皇居吹上御所1樓的書房內練習第2天要在儀式上發表的致詞。儘管已經在數十次追悼儀式上念過,但他還是反覆朗讀,直到自己覺得滿意為止。

為出席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從那須乘坐直升機返回東京的昭和天皇走下階梯,1988年8月13日,東京港區迎賓館前院(時事社)

當日上午11時54分,昭和天皇坐到了日本武道館的儀式禮臺上。為了行默哀禮,他走向全國戰爭罹難者之靈的碑柱,本來應該正午報時聲響起時正好走到禮臺中央的指定位置,但由於步伐莊重且沉重,最終比預定時間晚了一點。昭和天皇站在碑柱前,和在場的約6000名遺囑一同默哀。他的身體明顯晃動了3次。這1分鐘顯得尤為漫長。以前每年他都是一個人站在碑柱前,而這一次,為了預防突發情況,則安排了侍從長陪伴在身邊。

撫慰國民和遺囑的致詞

接著就是發表致詞。「想起過去的大戰中失去寶貴生命的人們和他們的遺囑,時至今日我依然深感悲痛。…我願與全體國民一道,祈願我國的發展與世界的和平,並(向罹難者)表示由衷的哀悼」。儘管每年的內容幾乎完全一樣,但昭和天皇對於未能避免戰爭,導致眾多人員犧牲一事深表遺憾並重申不戰誓言的這份致詞不知撫慰了多少國民和遺囑,讓他們感受到了和平的珍貴。

昭和天皇在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上發表致詞,1988年8月15日,東京千代田區日本武道館(時事社)

昭和天皇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好。但他仍然堅信,在8月15日這個日子,無論身體如何,自己都有責任親自向全體國民發表致詞。就像是在這一切的原點,也就是43年前的昭和20年(1945年)宣佈終戰的玉音放送那個時候…。當時,身在武道館儀式現場的筆者一邊看著昭和天皇退場的身影,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不禁心頭一熱。

這是昭和天皇最後一次出現在國民面前。1個月後,他出現了吐血症狀,就此一病不起。最後一次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可以說是昭和天皇拼上性命參加的最重要的活動。

交由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一代傳承

從明年開始,這項工作將由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一代繼承,皇太子殿下夫婦將以新天皇、新皇后的身份出席追悼儀式。對於沒有親歷過戰爭的「象徵」,這是一個重大的課題,希望皇太子殿下和雅子妃殿下像天皇陛下夫婦一樣,攜手在今後的歲月中不斷摸索,塑造出新時代的「終戰日」。

標題圖片:天皇陛下在全國戰爭罹難者追悼儀式上發表致詞,2018年8月15日,東京都千代田區(時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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