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統治下的美國」與日本

川普政策與日本經濟

財經

去年11月,川普贏得美國總統選舉,市場對其經濟政策的期待帶來了被稱作「川普行情」的股市上漲、美國長期利率上升和美元升值。川普政權的政策運作充滿了不確定性,而對日本方面的政策,筆者關注的是如何應對影響匯率的日美利率差、是否會在貿易領域就簽訂雙邊自由貿易協定(FTA)展開談判。

選舉後股市上漲,日圓貶值

2016年11月8日(日本時間9日)美國總統選舉開始,美國股市和美元匯率出現了大幅波動。拋開川普當選當日的市場動盪不談,之後的美國股市大幅上漲,匯率也朝著美元升值日圓貶值的方向發展。這反映了市場對川普政權總體經濟政策的期待。

關於川普政權的總體經濟政策,納瓦羅(Peter Navarro,現任美國國家貿易委員會委員長)和羅斯(Wilbur Ross,現任商務部長)於9月聯名發布了一份名為「給川普政權經濟政策打分」的報告,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對其進行了總結。其中強調,要通過改變能源政策積極出口頁岩氣、放寬金融市場管制、大幅削減法人稅、擴大基礎建設和國防領域的財政支出等。

川普將在多大程度上執行參加選戰時喊出的政策?議會將在多大程度上批准減稅和增加財政支出?等等,具體規模是不確定的。不過,如果政策得到執行,那麼無疑將對已近乎於充分就業狀態的美國經濟產生相當大的提振效果。

基於這種預期,川普贏得選舉勝利後,美國的長期利率出現了大幅上升。美元匯率也因此不斷走強。從日本的角度來看,即意味著日圓貶值。

牽制美元升值的美國總統,最大的障礙是自身的政策

上述一系列總體經濟政策,也將對美國的金融政策產生影響。相當於美國中央銀行的美國聯邦準備理事會(FRB)3月15日上調了銀行貼放利率,但其實早在川普總統上任以前,FRB就一直在揣摩加息的時機。因為要終結雷曼危機後的超低利率政策和量化寬鬆政策,提高利率是關鍵。

假如川普政權的經濟政策導致物價和薪資上漲速度加快,那麼加息速度也必須跟上。新政權上臺後,FRB的年加息次數等備受關注的原因也正在於此。

無論怎麼說,美國經濟處在了利率上行趨勢之中。利率上升具有抑制經濟過熱的效果,在匯率方面,美元升值日圓貶值的效果將進一步加強。這對日本經濟帶來的影響是複雜的。

川普總統不時地抨擊日本、中國和德國的貨幣政策,試圖抑制美元走強。這種舉動可能會對日本的金融政策運作造成巨大壓力。這一點稍後再做闡述。不過,促使美元升值的最大因素,還是川普政權的總體經濟政策。對試圖阻止美元升值的川普而言,最大的障礙不是日本、中國或德國,而是他本人的總體經濟政策。

日本銀行如何應對日美利率差擴大?

為了擺脫通貨緊縮,日本銀行一直在實施大膽的金融寬鬆政策。這種做法導致了日圓貶值之類的批評之聲,過去也並非沒有;即便如此,日本依然堅持認為金融寬鬆是擺脫通貨緊縮的必要手段,它並不是為了操縱匯率而實施的。不過,我們從中也能看出日銀政策上的變化。

黑田東彥2013年就任日本銀行總裁後,實施過兩次大膽的量化寬鬆。目的在於通過持續大量購買長期國債,打消市場對通貨緊縮的期待。

雖然這種金融政策產生了相應的成果,但從2015年開始,全球經濟形勢發生變化,其效果也逐漸減弱。所謂的經濟形勢變化包括反映出中國經濟加速減緩和全球經濟低迷等問題的原油價格暴跌、歐洲步入通貨緊縮狀態等。日本2014年4月上調消費稅率可能也產生了一定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日銀去年將金融政策取向從量化寬鬆切換到了利率調整上。這就是年初的負利率政策和9月引入的長短利率操作(收益率曲線控制)政策。尤其是後者,日銀採取了將10年期國債收益率維持在0%上下的政策。具體操作上,在銀行貼放利率維持負利率的同時,為了避免給金融機構的經營造成過度壓力,將引導長期利率高於負利率。

另一方面,美國的長期利率因川普贏得總統選舉而出現了大幅上升。目前美國的長期利率在2.5%左右,與日本0%上下的長期利率之間的利率差進一步擴大。這顯然構成了日圓貶值美元升值的壓力。選舉前維持在1美元兌100~105日圓水準的匯率從去年11月下旬開始轉為超過110日圓的日圓貶值狀態,這對於力圖擺脫通貨緊縮的日本來說是件好事。不過,日本對日圓進一步加劇貶值保持著警惕也是事實,其原因在於川普指責日本「引導日圓貶值」。

1美元兌110~115日圓的匯率或許對日本經濟而言是合適的,但如果繼續大幅貶值,那麼影響美日關係自不用說,甚至對日本也難言是一個理想水準。不過,川普政權的未來動向難以預測。川普在3月24日撤回了醫療保險制度改革(歐巴馬健保)調整法案,受此影響,外匯市場日圓走強。這被解讀為是市場對川普政權政策執行能力感到憂慮。由於存在這種不確定性,所以在匯率問題上日圓貶值和升值這兩種情況都有必要加以考慮。

人們關注的是,圍繞匯率變動因素之一的日美利率差,日銀是否會繼續將長期國債收益率維持在0%附近。如果美國的利率進一步上升,日本也能穩定實現超過1%的通貨膨脹率,那就沒有必要維持這個長期利率目標。但目前並沒有聽到來自日銀的這種觀點,日本長期利率的動向將是今後的一大關注點。

具有極大不確定性的貿易政策,保護主義的風險

川普政權的動向方面,最令人擔憂的是其保護主義政策的態度。川普總統在上任不久後的1月23日簽署了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TPP)的總統令。他還有點名批評豐田汽車等個別企業,這種姿態讓人對其今後的貿易政策感到不安。

川普政權在稅制改革中已明確提出要對進口商品徵收20%左右的「過境稅」。在消費稅率約為20%的歐洲地區,對銷售美國進口商品要徵收這種消費稅;但從歐洲出口到美國的歐洲產品,因為不在歐洲境內消費,所以20%的消費稅可以免除。這是由消費稅的稅種性質決定的,無可厚非,但川普政權聲稱這在貿易上是不公平的。所以,美國也要對海外進口商品徵收20%的稅。

是否會真正執行這項政策尚不得而知,因為貿易政策需要得到議會的審議批准。不過,如果真要徵收20%的稅金,那麼從日本和墨西哥出口大量汽車到美國市場的日本汽車企業將會受到嚴重影響。有人認為,川普政權上臺後汽車企業的股價一直低迷,也反映了這種保護主義的風險。

川普政權的貿易政策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如果美國原封不動地執行川普在選戰中提出的貿易政策,那麼日本的產業將受到嚴重影響。不過,也有人認為應該不會執行選戰中提出的那麼極端的政策。從悲觀論到樂觀論,各方觀點跨度很廣,恰恰反映出目前這種極大的不確定性狀態。

日美雙邊FTA和EPA談判問題

日本企業有必要重溫上世紀80到90年代那段貿易摩擦的歷史,做好可以迅速應對意外情況的準備。同時,政府層面保持密切對話也極其重要。

對於美國而言,貿易問題方面的最大課題是中國和墨西哥,所以目前對日本應該沒有直接壓力。基於2月安倍晉三首相與川普總統舉行首腦會談時達成的共識,啟動由麻生太郎副首相和彭斯副總統(Mike Pence)共同主持的日美經濟對話機制,也是一個令人看好的動向。除了單個領域外,我們也期待雙方可以通過這個對話平臺就跨領域的課題持續展開討論。

在此基礎上,是否啟動日美雙邊自由貿易協定(FTA)和經濟合作協定(EPA)的談判以替代TPP,將成為今後的一大看點。對於日本而言,與美國這個最大的貿易和投資對象國簽訂FTA和EPA具有重大意義。不過,在現階段我們還難以預測是否會涉足農業問題等牽扯到日本國內政治的高難度談判。

標題圖片:川普總統首次在美國議會上下兩院聯席會議上發表演講,2月28日於華盛頓(紐約時報/Af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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