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偶像的真實處境（4）未來的偶像要往何處去？

偶像的工作是「受人喜愛」

2017年有一本偶像入門書上市，那就是中森明夫的著作《我想成為偶像！》（ちくまプリマー新書）。此書以有志成為偶像的10多歲年輕讀者為對象，以淺顯易讀的文字，解說偶像的歷史和實際的工作狀況等議題。中森明夫寫作此書的動機為何？

「大約從2010年開始，有一股偶像風潮成形，出現許多想成為偶像的孩子，以及想讓自己孩子成為偶像的父母。但是，被稱為『第一位國產偶像』的南沙織，在1971年出道，不過是48年前的事。或許因為偶像歷史尚淺，很容易就淪為不被重視的演藝型態，至今找不到相關的入門書籍，因此，我才萌生書寫一本入門書的念頭。事實上，『連偶像是什麼？』這個最初步的問題，也沒有人可以說出明確答案。於是我在這本書裡，將偶像的工作定義為『受人喜愛』。」

在此書中，也談到偶像若不慎重選擇事務所，日後很容易成為糾紛的導火線等狀況，以及簽訂合約的重要性。

「現在偶像熱潮最大的問題在於，偶像過於氾濫。光是AKB48集團就有數百人，雖然沒有人真正統計過，但全國各地的特色偶像和地下偶像，總計應該超過萬人吧？不只是人數太多，也增加許多業餘人投入營運面，在這樣的比例之下，不可避免地也產生許多問題。」

傷害偶像的事物

讓人記憶猶新的是，去年12月8日發生在NGT48成員山口真帆身上的事件，當時山口隸屬於以新瀉為活動據點的AKB姊妹團體NGT48，她在自家門前受到兩名陌生男子的暴行，臉被抓住並摀住嘴。雖然隔日便遭到逮捕，但新瀉地檢署於12月28日發出了不起訴處分。

今年的1月9日，山口真帆本人在線上直播網站SHOWROOM及推特上，說出自己就是此事件的被害者，公諸於世。山口在SHOWEROOM上說：「若被殺該怎麼辦？」「我等了1個月，公司對我完全不聞不問」。並在推特上寫道：「我沒有和粉絲私下接觸，那我就必須要被其他與粉絲私下聯絡的成員洩漏我的個人資料，然後還要遭受襲擊嗎？」

但在1月10日舉行的公演上，山口身為被害者，卻在粉絲面前道歉：「造成一陣騷動，真的非常抱歉。」其後，也發生營運方舉行記者會時，山口即時在推特上反駁其說法的情況。在還不知道如何收拾善後的情況之下，4月21日的公演上發表了山口等3名成員即將畢業的消息。當時，山口坦承自己曾遭到所屬營運事務所，株式會社AKS社長批評，說她是「攻擊事務所的加害人」。

由於偶像團體NGT48的山口真帆在自家住宅遭到男子闖入等問題，該集團營運公司「AKS」的CEO兼董事的松村匠、擔任NGK48劇場統籌人的早川麻依子和副統籌人岡田剛，在記者會上低頭謝罪（左起）＝2019年1月14日，東京都千代田區　（時事）

對於這一連串的騷動，中森如此評論：

「NGT的事件，屬於絕對無法容許發生的事情。即使發生了，也不能在內部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若能交由警察處理最好。但遭到逮捕的兩人卻是不起訴處分，加上身份是一般人，因此媒體報導受到限制。再加上營運方的網站並未針對此事件迅速地做出對應，導致網路上的諸多無端臆測與流言蜚語四處散播。結果在真相未明之前，徒然造成山口和其他NGT成員們的傷害。在落入這樣的局面之前，應該可以有些作為才是。」

免於壓榨的「偶像社團」提案

若這些風波持續延燒，也許會讓偶像的負面形象揮之不去。這讓人不禁產生疑問，還要維持目前的體制嗎？中森在前面提及的著作之中，提倡在學校的社團活動裡設立「偶像社團」，這個方法可以使偶像這個領域能夠長久存續，也能避免年輕偶像在大人們從事商業營運時受到壓榨的風險，安全地發展。

「如果是社團活動的話，學校老師也能夠參與監督和管理。然後在某種程度的安全環境之下，可以自主營運。目前已經有演劇部、輕音部和舞蹈部等社團，實際上，大阪府立登美丘高校舞蹈部以『Bubbly Dance』（譯註：原文為バブリーダンス。Bubbly這個詞語原本用於形容泡沫經濟期的豪奢氣氛及生活樣貌，此處意指充滿活力、動作誇張的舞蹈。）成為熱門話題，該社團的前隊長順利進入演藝圈。至今仍未出現偶像社團，我認為是因為在既有觀念之中，該領域仍不受重視之故。但這一點必須改變。社團裡有人唱歌跳舞，也有人製作歌曲和服裝，有人作詞，有人編舞，也有人參與製作活動。我覺得若出現那樣的偶像社團，應該很會棒。」

中森明夫先生

直至目前為止，尚未出現偶像社團的原因，除了不受重視以外，中森還提到：「因為偶像的世界非常保守。」

「所謂偶像是建立在，看見某個人之後，心中覺得『好想變成那樣的人』的心態之上，因此很容易流於模仿，創造元素變得很低。目前的偶像類型，早已完成於1970年代的粉紅淑女（ピンクレディー）和糖果合唱團（キャンディーズ）的時期，AKB48也因人數眾多，而採用了寶塚式的體系，但舞台演出的發展，應該已不是1970年代的風格。

另一方面，偶像的類型或許也逐漸在轉變，例如早安少女組的成員佐藤優樹，在2月16日參加明石家秋刀魚的廣播節目「YOUNGTOWN星期六」（ヤングタウン土曜日）時，對於穿著泳裝這件事，說道：「我明白那是工作，如果是工作的話，那我想要1億8千萬的酬勞，全裸的話6百億」，明白表示絕不輕易接受泳裝等提案，成為熱議話題。

「我覺得她很令人佩服。如果是在不久以前，還會被事務所要脅：『不想脫就別當偶像。』但她說出自己的意見，事務所也接受了。我覺得就是現在這個時刻，才會出現這樣的偶像。」

無需寵大資本，偶像也可以邁向全國飛往世界

中森還提到其他的變化：

「大約從10年前開始，一直有人說進入了“偶像的戰國時代”，但『Babyraids Japan』（ベイビーレイズJAPAN）和『PASSPO☆』等中堅偶像團體陸續在2018年解散，偶像活動作為商業模式或許有所困難，不過，我認為並不會進入以前那種『偶像寒冬的時代』。」

不同之處在於？

「因為有現場演出和網路，所以不必依賴電視媒體。例如PIKO太郎將『PPAP』的歌舞表演上傳到網路上，獲得了全世界的注目；此外，電影『一屍到底』（カメラを止めるな！）僅花費3百萬的製作費用，一開始也沒有在商業戲院公開放映的打算，卻因口碑甚佳而熱賣。這些都在在證明了無需資本，亦能產出世界級的熱門作品。我認為這也適用於偶像身上。」

未來到底會出現怎麼樣的偶像呢？

「因為實際上還沒出現，現在我也無法得知。所謂偶像，是從自己本身和粉絲間的關係中產生，所以縱使演藝圈的專業人士再怎麼努力規劃，投下高額預算，仍然無法保證必定大受歡迎。這正是偶像的有趣之處。」

檢視NGT48的事件，粉絲甚至仍對營運產生影響。

「2010年代的『可以親自去見面的偶像』，並非以內容取勝，而是以握手會等等交流形式作為商業賣點。對此也產生了許多批判的聲音。姑且不論握手是否算是交流的一種形式，但我認為趨勢並未改變。如同高中有棒球隊，今後將會成立偶像社團；像是高中棒球的明星球員一樣，偶像社團裡也會出現明星；就像棒球的人氣從東京的王者巨人擴展到全國隊伍一般，偶像也從粉絲間的交流出發，邁向全國，然後飛往廣闊的世界。我認為，這樣的現象正在發生。」

採訪、撰文：桑原利佳（POWER NEWS編輯部）

標題圖片：大阪府展開2019年統一地方選舉的宣傳影片裡，登美丘高校舞蹈部的學生們盡情演出，照片由大阪府提供（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