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安法之後:移居世界各地的香港人

香港國安法後 來台落地生根追尋新生活的香港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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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在2020年7月通過國安法後,隨即對民主運動人士展開大批抓捕,至今已有多位聲援民主運動人士被捕入獄,引起各國關注。隨著香港選舉制度被中國大幅更改後,未來的香港令許多港人憂心,移民世界各國的人潮將持續。

香港民主選舉正式消失

中國人大會議於3月11日正式閉幕,會中也決議有關香港未來的選舉制度。將原先的選舉委員會人數從1200人增加到1500人,當中也取消原先香港泛民主派席次較多的「區議會議席」。

中國官方儘速通過修正香港選舉法案,不少香港學者擔憂,往後的選委會將成為「太上皇式」架構,令有實質意義的選舉正式消失。但中國官方則稱,該選舉架構是「有香港特色的新的民主制度選舉」。

從2020年7月中國官方快速實施香港國安法後,香港社會在半年間起了鋪天蓋地地變化,不少支持民主運動人士不是遭到逮補、就是被迫流亡到英國或是美國,間接讓國際局勢更加緊張。

而當中,台灣也是近來香港人熱衷移民的選項。2月初某日,筆者也在2021年回到台灣時,造訪陽光普照的台灣中部大城市台中,親身體會到他們對移民台灣的新生活懷抱希望的同時、卻也有些許的不安。

2021年3月5日,許多人在香港西九龍法院外,聲援因為國安法而被拘捕的民主運動人士。(Credit Image: © Isaac Wong/SOPA Images via ZUMA Wire)
2021年3月5日,許多人在香港西九龍法院外,聲援因為國安法而被拘捕的民主運動人士(Credit Image: © Isaac Wong/SOPA Images via ZUMA Wire/共同)

台中成為港人移居熱點

「原本想說10年後退休來台灣也不錯,但是在香港反送中運動後,加速了我要來台灣的想法」。40多歲的Larry,原先在中環擔任某外資銀行的系統工程師,來台灣半年的他,穿著輕便短袖短褲與拖鞋,很難想像一年前,他仍西裝筆挺地在中環金融圈上班。

然而,香港在2019年6月爆發一系列反送中抗議。當中7月21日在元朗發生的白衣人攻擊抗議群眾、香港警察卻袖手旁觀一事,讓他開始對香港警察感到失望,Larry感嘆:「說真的,我的老闆看到後,也開始看移民歐洲的機會」。

原先Larry就是很愛來台灣旅遊的人,一年都會來個兩、三次。原先有考慮移民北部的新北市,但是在經過評估後,覺得台中的天氣與環境都比較宜人,最後決定一人先來台灣安置買房,目前太太跟父母仍在香港。

根據台灣的內政部統計,2019年有將近1400位香港人選擇來台中定居,台中的計程車司機也跟筆者說:「現在幾乎每天都會載到香港人」。台灣北部天氣潮濕、台中則天氣乾燥,房價也相對合理,成為港人移民來台灣的選擇。

台中天氣宜人、房價合理、生活壓力比台北跟香港輕很多,成為許多香港來台置產的選擇。(Tommy提供)
台中天氣宜人、房價合理、生活壓力比台北跟香港輕很多,成為許多香港來台置產的選擇(Tommy提供)

生活舒適規矩仍待適應

一對40多歲的夫妻,也在2020年7月搬到台中,先生Ken原先在香港從事配音員工作,太太Berry則是公司會計。他們對筆者表示,想搬來台灣,最重要的是他們感受到香港的資源都被中國官方一直壓榨。

以最簡單地醫療來說,目前在香港看公立醫院,都要排半年甚至一年多。而私立有錢的醫院香港一般民眾看不起外,也常被從中國來的外來客插隊,品質受到很大影響。在2018年時,夫妻倆就有思考是否要搬來台灣,在香港爆發反送中運動後,加速了他們的計畫。

搬來台中後,夫妻倆暫時先租了10幾坪套房,雖然較小卻也感到安心,不像在香港時天天感到不安。只是,台灣的飲食雖然都沒問題,但台中交通的危險讓他們仍在適應,先生Ken笑稱:「太太至今仍不敢一個人過馬路」。

台灣的機車多、交通相對危險,是來台香港人必須先克服的問題。(Tommy提供)
台灣的機車多、交通相對危險,是來台香港人必須先克服的問題(Tommy提供)

台灣的交通危險,長年讓台灣人也是相當頭痛,政府雖然想設法改進,但是效果仍然有限。不過也有香港人移民來台中後,相對融入當地交通。30多歲的Tommy,在受訪當天騎著自己買的台灣機車前來,搬來台中還不到幾個月,但對於台中的道路交通已經相當熟悉。

原先Tommy在香港從事廣告業,在反送中的時候,他也會去現場看看情況。然而,一次又一次的驅趕,讓他對香港法治失去信心,事件爆發不久後他就決定來台灣。「台北步調跟香港一樣,太急了。高雄步調又太慢了,台中很剛好,很適合我」Tommy說。

希望珍惜自己民主投票

根據台灣法律,投資移民申請來台居留滿一年後,即可申請台灣國籍。不久的將來,這些來台灣的香港人都會擁有投票權。「當然會去投票的!」他們在接受訪問時,都這樣回答筆者。Tommy說,他本人是喜歡並支持蔡英文的,不過未來投票,還是要看政黨的政策、還有是否能照顧到每個族群。

來到台灣,讓Tommy最明顯地感到不同的,居然是「警察的態度」。他坦言,當時在台中看到警察時居然還會害怕,有天他被警察攔下來臨檢,雖然是大白天,但看到「警察」兩個字的制服,心中很緊張。

反送中後相當害怕警察的Tommy,曾經在台中騎車被臨檢,想不到台中警察的溫暖讓他感到很感動。(Tommy提供)
反送中後相當害怕警察的Tommy,曾經在台中騎車被臨檢,想不到台中警察的溫暖讓他感到很感動(Tommy提供)

想不到,警察看了他證件後,跟他說:「你香港來的嗎?」Tommy回答「是」之後,那位警察居然跟他說:「剛來可能會很辛苦,在這邊要好好努力喔!」這句話讓Tommy突然感到很感動,直接回答:「好的!我會好好努力」,台灣警察的態度,讓他放下心中戒心。

Larry則說,未來如果可以投票,對他來說意義將會相當大,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可以「真正行使他的權力發聲」。

來台灣半年多,Larry也感受到台灣人的和善,受到不少台中人照顧,但他也感嘆,過去香港人只要熟了也都很有人情味的,只是在國安法通過後,這種感覺已經回不來了,未來香港社會將會像共產黨社會那樣互相猜忌。

設籍滿一年後,未來這些香港人都有機會可以投票,他們紛紛表示,會珍惜手中可以實踐民主選舉的權利,圖片為前副總統陳建仁投票資料照。(台灣總統府提供)
設籍滿一年後,未來這些香港人都有機會可以投票,他們紛紛表示,會珍惜手中可以實踐民主選舉的權利,圖片為前副總統陳建仁投票資料照(台灣總統府提供)

國安法前後來台人數增

在2019年的反送中事件後,不少香港人擔憂香港將會被「一國一制」,成為中國的一個城市,開始計畫往國外移民。其中以英國、澳洲與紐西蘭等英聯邦國家居多,台灣雖然也是許多香港人的選項,但這幾個月以來,台灣政府審批核准的人卻愈來愈少。

根據台灣經濟部投資審議委員會統計,2020年12月核准的投資移民中,香港的件數降到54件,是反送中後最低。台中當地專門經營香港人來台業務公司負責人對筆者表示,台灣政府在2020年3月後修改投資移民門檻,難度增高,在國安法通過後,對香港人的移民只會更嚴格。

其中主要原因,是在國安法通過後,台灣政府將認為香港會變成「一國一制」,無法將香港視為過去中國的「一國兩制」地區,賦予其特殊的政治與經濟地位,未來香港人審核恐怕將比照中國人辦理。

台灣國安單位並且懷疑,未來中國可能會動員從香港來台「政治移民」,進行滲透工作。除非有十足地理由與充分經費,未來從香港移民台灣的程序將會更嚴苛。

Ken感嘆,自己早來台灣是對的,「或許再過十年,香港新一代都不會叫自己香港人,而說自己是中國人了。香港也變成大灣區一部分,完全被同化」。

原先在香港從事廣告業的Tommy說:「我會懷念以前香港人很團結的時刻,這也是我最愛香港的時候」(Tommy提供)
原先在香港從事廣告業的Tommy說:「我會懷念以前香港人很團結的時刻,這也是我最愛香港的時候」(Tommy提供)

被問到是否會懷念香港,Tommy則直率地說:「會啊,我會懷念以前香港人很團結的時刻,這也是我最愛香港的時候」。至於中國政府與香港政府是否會改變心意,讓香港回到過往並給予實質民主?Tommy笑說「伊隆馬斯克(Elon Musk)也說過要去火星旅遊啊,任何事都有可能,只是機率問題罷了」。

來到異鄉,開拓自己的新生活,落地生根,始終不是簡單的事。因為家鄉遭逢政治巨變而被迫離開,世界各地至今仍天天上演。許多人只是想在安居樂業之餘,切實實行自己的公民權、有效監督政府,但對很多現在的香港人來說,這樣的「公民平凡的一天」,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到來。

標題圖片:搬來台中半年的Ken與Berry夫婦,在外面散步。對台灣的新生活感到相當舒適,如同許多移居外地的香港人,未來他們仍需要面對更多新環境考驗(Ken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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