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代將軍家齊將大奧推向爛熟時期

文化 歷史

德川幕府第11代將軍家齊,是君臨於大奧的「王」,流連在大奧這樣的後宮,三千佳麗任他挑選,在性事上恣心縱慾,招來子嗣滿堂的局面――很多人或許也對家齊抱持這樣的人物形象。實際上,在家齊就任將軍的期間,大奧就像生長旺盛的果實般,過於爛熟。為何只有在家齊的時代,會出現如此特殊的情況呢?

從10幾歲開始貪戀女色

家齊打從一出生就與大奧有特殊關係。

母親富之方是御三卿的一橋家當主一橋治濟的側室。阿富本來是第10代將軍德川家治時代的大奧女中,因治濟對她一見傾心,從大奧轉出,迎娶為側室。

在大奧深居的女中,何以讓將軍以外的男子一見鍾情呢?

實際上,僅有御三家、御三卿的當主和兒子被特別允許進出大奧。治濟進入大奧時,邂逅了阿富,迷戀不已。2人之間生了名為豐千代的男孩。身為御三卿的兒子,因而能夠自由出入大奧。而且,對於阿富而言,大奧算是「前公司」,熟識的友人也多。

這位豐千代,就是後來的家齊。「大奧宛如家齊的老家」,岡崎守恭如此描述。(《遊王 德川家齊》文春新書)

家齊並不是前代將軍的親生兒子,他之所以15歲當上將軍,是因為家治的嫡子夭折,沒有繼承人的緣故。其中很大部分是依賴父親治濟的政治謀略而來的。當時家齊還很年輕,所以由治濟擔任照顧者,並任命實力人士白河藩主松平定信擔任老中首座(幕政首臣),形成2人輔佐年輕將軍治理政務的體制。也就是說,實權掌握在父親和老中的手中。

不論是否擁有實權,家齊對政治漠不關心,他感興趣的對象全都是女性,才當上將軍不久,就開始顯露出女性關係混亂的徵兆。

1789(寛政元)年2月,薩摩島津家迎娶正室,名為「篤姫(與後來成為天璋院的篤姫為不同人)」,也被稱為「茂姫」的這位女子其實從小就被許婚,但訂下婚約時,從沒料想過家齊會當上將軍,因此,引起一場小爭議。區區一介外樣大名之女竟然成為將軍御台所,此前所未聞之事,讓部分的幕政閣僚因而提出異議。

於是,茂姫被五攝家的近衛家收為養女,改名為近衛寔子,才得以符合身為御台所的身分。如此,問題看起來似乎告一段落。

《葵艸松的裏苑 第十一帖 家齋公御台所》裡描繪家齊正室近衛寔子的浮世繪。東京都立中央圖書館特別文庫室藏
《葵艸松的裏苑 第十一帖 家齋公御台所》裡描繪家齊正室近衛寔子的浮世繪。東京都立中央圖書館特別文庫室藏

然而,隔月有位奧女中為家齊生下孩子,女中名為阿萬,生下的女兒取名為淑姫。原本是喜事一樁,當周遭的人因將軍迎娶外樣大名之女為正室是史無前例之舉而手忙腳亂,想盡辦法要解決之際,他卻完全不識大局―。

據說,江戶街上流傳著這一首落首(匿名公開具有諷刺、嘲笑意味的狂歌)。

薩摩芋の ふくる間を 待ちかねて おまんを喰うて 腹はぼてれん

意思為等不及讓薩摩芋(寔子)懷孕,就去勾搭阿萬,結果把對方的肚子搞大了(懷孕)。

這是發生在家齊16歲時的事,此落首也預見他往後的人生。

為大奧豪擲千金

在家齊的治世初期,松平定信果斷推行幕政改革期間,實施節儉和思想箝制、整頓士風(武士的綱紀和氣質)等,以嚴格落實的態度為人所知的「寛政改革」。

然而,家齊跟這位厲行政策的人物當然不可能合得來。定信的強權姿態與朝廷之間發生摩擦,家齊藉機罷免他上任6年的老中首座一職。定信失勢,寛政改革也頓時受挫。

被指名為下一任老中首座的松平信明也病死。於是,家齊開始親政,並任命水野忠成出任老中首座。

忠成多次改鑄貨幣,就像萬寶槌般不斷地生錢出來。有一說指出,當時的幕府歲入年間約150萬兩,歲出約200萬兩,財政出現赤字,但是改鑄貨幣下新增大約570萬兩的錢,明顯是  濫用財政,不過這剛好符合家齊的需求。

總之,用錢揮霍無度,那麼錢是花在哪裡呢?

一定是花費龐大金額,用在維持大奧營運的經費上。

下列是家齊正室、側室與所生之子的一覽表。側室有16人,這裡記載的子女數是52人,但是文獻裡也出現53、55、57等的不同記載。

家齊的正室、側室和子女一覽表 ▼為早逝

正室・側室 男孩 女孩
近衛寔子 敦之助(→清水家 )▼  
萬之方 竹千代▼ 淑姫(→尾張家正室)
瓊岸院▼
綾姫(→伊達家正室)
樂之方 德次郎(12代家慶)
梅之方 端正院▼  
宇多之方 敬之助(→尾張家)▼
豐三郎▼
五百姫▼、舒姫▼
志賀之方   總姫▼
利尾之方   格姫▼
登勢之方 菊千代(→紀伊家第11代齊順) 峰姫(→水戶家正室)
壽姫▼
晴姫▼
蝶之方 時之助▼
虎千代(→紀伊家)
友松▼
齊莊(→尾張家第12代)
久五郎▼
亨姫▼
和姫(→毛利家正室)
美代之方   溶姫(→前田家正室)
仲姫▼
末姫(→淺野家正室)
以登之方 齊善(→福井松平家)
松平齊省(→川越松平家)
松平齊宣(←赤石松平家)
琴姫▼
永姫(→一橋家正室)
袖之方 陽七郎▼
齊彊(→紀伊家第12代)
富八郎▽
岸姫▼
文姫(→高松松平家正室)
艷姫▼、孝姫▼
八重之方 齊明(→清水家第4代)
齊眾(→池田家)
齊民(→津山松平家)
信之進▼
齊良(→館林松平家)
齊裕(→蜂須賀家)
盛姫(→鍋島家正室)
喜代姫(→酒井家正室)
美尾之方   浅姫(→福井松平家正室)
屋知之方   高姫▼
元姫(→會津松平家正室)
八百之方 奧五郎▼  
琉璃之方 齊溫(→尾張家第11代) 泰姫(池田家正室)

成為將軍的侍寢女中之後,生育男孩的「御部屋樣」有11人、僅生育女孩的「御腹樣」有5人。要給這些侍寢女中專屬的個人房間,以及要雇用多名女侍來照顧她們的生活起居。

光是擴充房間數量、人事費要花上一筆錢之外,再加上孩子生下來後的伙食、服裝、養育費用等的開銷也越來越大。

順帶一提,依側室人數來排名的話,歷代將軍前3名如下:(側室人數有諸多說法)

將軍 側室人數 孩子人數
初代 家康 19 17
第11代 家齊 16 52
第3代 家光 8 7
第12代 家慶 8 23

實際上,家康的側室人數最多,不過,幕府草創期的家康和家光,目的是為德川家留下更多子嗣。

家慶則是生了23個孩子,但僅有1個長大成人,其餘都夭折。也就是說,如果不一直生孩子,恐怕會遭遇後繼無人的慘況。

可是,家齊並非如此。

例如,曾經擔任御庭番的旗本川村修富把被稱為「御內內御誕生御用」的案例記載於日記中。意指身分地位低的女中懷孕後,暗中把胎兒處理掉――也就是墮胎,這在1809(文化6)〜1814(同11)年間大約發生4次(《旗本的經濟學》小松重男 / 新潮選書)。

其他也有類似的例子,加上考慮到當時流產或死胎的情形為數眾多,家齊的侍寢人數至今仍無法確切掌握。

「既然如此,就盡情享受全盛時期吧!」

有意見指出家齊的子女眾多有其政治策略上的意義,也不全然都是壞處。

山本博文則是提出正面見解,表示為了要讓在大奧出生的女兒們嫁給大名,以鞏固血緣關係,同時出嫁儀式成為一大盛事,有助於促進地方經濟效果。「經濟面得以受惠,也衍生貨幣循環。」(《歷史人》2019年9月號 / KK BESTSELLERS)。

另外,也有人指出「子嗣滿堂是將軍家的繁榮象徵」(同),是彰顯德川家權威的絕佳機會。

但是,如前述的水野忠成改鑄貨幣導致嚴重的物價高漲,以失敗收場。再加上大奧的花費、舉辦婚禮所衍生的龐大開銷,為幕府的財政投下陰影。

像是「延命院事件」「智泉院事件」的大奧醜聞,也都發生於家齊時代。

進入爛熟時期的大奧成為腐敗溫床。同時代的思想家賴山陽如此描述家齊的治世:

「武門天下已平定。既然如此,就盡情享受全盛時期吧!」(《日本外史》)

他暗自批評將軍正是因為身處和平時代,對政務漠不關心,只沉迷女色。

而女色的舞台正是大奧。另一方面,家齊對治理政務的態度看起來並不積極,享樂主義者的家齊也喜歡觀看相撲比賽,更是浪費金錢。

1782(天明2)年製作的《相撲取組之圖》(「取組」為比賽之意)。家齊是在1781(天明元)年成為前代將軍家治的養子,應是為喜歡相撲的他而舉辦的比賽。站在右邊的是當時的橫綱谷風。東京都立中央圖書館特別文庫室所藏
1782(天明2)年製作的《相撲取組之圖》(「取組」為比賽之意)。家齊是在1781(天明元)年成為前代將軍家治的養子,應是為喜歡相撲的他而舉辦的比賽。站在右邊的是當時的橫綱谷風。東京都立中央圖書館特別文庫室所藏

家齊在位50年,是歷代將軍裡在位時間最長的。當他把將軍一職讓給第12代家慶後,又以大御所的身分君臨天下,直到69歲過世為止,一直是江戶城的「王」。

說好聽的話是「豪爽大方」「悠然自得」,難聽的話是「放肆荒唐」「揮霍成性」。

岡崎忠恭把家齊評為「最符合太平盛世的角色」,另一方面如此敘述道:「家齊死去的同時,德川幕府也逐漸失去威權,開始走下坡。下一任將軍家慶在晩年時,發生黑船來航事件,以此為契機,幕府急速衰頹,最終走向瓦解。」(前出《遊王》)

幕府與大奧,伴隨著家齊之死開始走向終結。

標題圖片 : 德川家齊 / 在位50年是歷代將軍No. 1。以長壽來說,僅次於第15代慶喜(77)、初代家康(75),享壽69歲,居第3名。(東京大學史料編纂所所藏摹本)

參考文獻

  • 《遊王 德川家齊》 / 文春新書
  • 《旗本的經濟學 》/ 新潮選書
  • 《歷史人2019.9月號特輯「德川將軍15代的真貌」》 / KK BESTSELL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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