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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一代年轻人的惊人才能:访电影《春江水暖》导演顾晓刚

文化

电影《春江水暖》以某小城市美丽的四季风光为背景、描述了生活在不断变化中的中国社会的一个大家庭的日常生活。顾晓刚导演的这部处女作长片,编织出一幅现代画卷,宛如一条悠悠流淌的大河,在2019年戛纳国际电影节“影评人周”中作为闭幕影片大放异彩,令世界为之惊叹。该影片在日本上映之前,我获得了线上采访这位新时代青年才俊的机会,听他讲述幕后花絮以及导演自身的电影观、中国的电影状况等,令我惊叹连连。

顾晓刚导演生于1988年,32岁。考大学时曾想学习动画、漫画学科,但没能如愿,从而专攻服装设计与营销。期间他对电影制作产生兴趣,便去北京电影学院进修成人课程,从纪录片和短剧情片入手开始拍摄。之后,他头一次着手创作自己的这部剧情长片,拍摄花费了2年时间。这部作品除了在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作为闭幕影片上映外,还在第20届东京FilMeX电影节大赛中参加角逐,荣获评审团特别奖。

顾晓刚导演
顾晓刚导演

有关角色的拍摄花絮

《春江水暖》故事发生的舞台是正处于再开发热潮中的杭州市富阳地区。影片的开始,是四兄弟和亲戚齐聚一堂,为一家之长的年迈母亲庆祝生日的寿宴场面。母亲席间突发脑中风病倒,虽然保住了性命,老年痴呆症却不断严重,进而需要有人看护。由此一来,原本随心所欲地生活的儿子们,不得不开始面对各自人生中的问题。

©2019 Factory Gate Films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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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饭店的老大夫妇、以打渔为生的老二及其妻子、沾染赌博恶习而又要独自抚养患有唐氏综合症儿子康康的老三、享受自由自在单身生活的老四……听说影片中大部分演员都是导演自己的亲戚朋友,这让我感到非常吃惊。尽管他们出演的角色都与实际的职业和人物关系比较接近,但他们所展示的自然的演技的确不输专业演员。导演说之所以起用亲戚,是因为“想尽可能地压缩预算”,那么在执导自己第一部长片的过程中,他都下了哪些功夫呢?

“从写剧本时开始,除了会在现场为适应演员而做修改之外,我还参考了是枝裕和导演的做法。因为我曾经读过是枝裕和导演的专访,他说为了让儿童演员掌握演技,不给他们看剧本,只是将大致的剧情告诉他们,让他们说台词时自由发挥。在现场,无论我还是工作人员都总是以演员为中心,像大明星一样对待所有演员(笑)。在了解了他们的性格和癖好以及各自想法的基础上,创造一种能够让每个人易于发挥、没有压力、也就是最易于他们表演的环境”。

©2019 Factory Gate Films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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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导演还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帮助演员克服对镜头的恐惧心理。他说:“一般都是自然而然地慢慢习惯镜头,但也有人无论如何都一直害怕面对镜头。饰演经营饭店的大嫂的演员实际是我的伯母,开始拍摄后过了一年时间,她在镜头前依然还是非常紧张。突然有一天,由于拍摄一直进行到深夜,她实在太累了,于是说‘爱咋样咋样吧’,干脆无所谓的那一瞬间,反而呈现出她本来的样子。于是她终于找到了在镜头前自然表演的技巧,而在此之前真是相当地让人挠头呢(笑)。另外,患有唐氏综合症的康康在拍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聪明,到拍摄即将结束时,他已经成长到能完全体察我需要他做什么的程度。片中流淌的口琴声就是他的即兴演奏”。

©2019 Factory Gate Films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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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一代独有的电影“原体验”

第一次拍长片就能拍出如此出色的作品,不禁让人想象顾导演一定是从小就喜欢电影,拥有得天独厚的电影体验。但是当我问到他实际接触电影的契机时,他的回答令我十分意外。

“高三时,我借来朋友的PSP(多功能掌机),里面下载了很多盗版电影,我想在备考的学习间隙放松一下,看看电影。最让我吃惊的是岩井俊二导演的作品,很多都是以高中生的青春为题材的,让我深感共鸣,还充满着夺目的光彩、憧憬和眷恋。后来,我有意识地找来日本的电影,看了黑泽明导演、沟口健二导演和小津安二郎导演的作品”。

顾晓刚对日本的动画片非常迷恋,甚至想在大学学习动漫。他列举了吉卜力工作室的宫崎骏和高畑勋,还有新海诚、今敏、押井守等导演的名字,以及自己喜欢的电影版动漫《乒乓》。

“现在我想看剧场版《鬼灭之刃无限列车篇》(笑)。我觉得非常有趣并受到影响的作品是滨口龙介导演的《欢乐时光》。最近我重新观看了是枝导演的《步履不停》,觉得金棕榈应该颁发给这部作品。藤井道人导演的《新闻记者》也是刚刚才看过哦。”

©2019 Factory Gate Films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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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了让人强烈认为“应该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观看”的长片处女作,这样的导演居然在长大成人之前从未体验过电影院的银幕和音响!这着实让我惊讶,于是顾导演又为我详细介绍了中国的电影状况。

“中国没有在日本被称作‘名画座’的那种主要放映老电影的电影院或者艺术电影院。电影院放映的都是国内的新作或好莱坞的大片儿。艺术影片和参展电影节的作品只能在网上观看。日本和韩国的作品也几乎不上映,只有是枝导演的作品《小偷家族》公映了。或者在电脑上看,或者尽力去电影节和影展看,别无他法。最近10年,虽然大型电影放映设施越来越多,银幕总数升居为世界第一,但基本上中国人在上大学之前过的都是埋头学习的生活,因此孩提时期既没有看电影的时间也没有看电影的习惯。而在考上大学之后,大概都会离开父母搬进学生宿舍,因此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电脑或其他设备、在自己喜欢的时间尽情地享受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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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自己来说,我觉得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下,接触到电影之后自己的心里有怎样的感受或许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像现在我自己成了电影人之后,还是希望大家通过银幕看电影,并且这种想法日渐强烈。这是我自己拍了电影之后才明白的事情,因为技术上的特色在电脑或智能手机的小画面上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体验到的,而且工作人员的想法也无法传达给观众”。

在通往大导演之路上不断迈进

看遍世界电影名作,去学校学习拍摄技术,先自己一个人拍摄纪录片,然后与伙伴一起集思广益开始电影制作,这就是顾晓刚导演。而他只用很短的时间拍摄出的长片处女作,业已展现了一个熟练导演的作品风格。如此年轻的他,获得这种俯瞰式高视角的秘诀在哪儿呢?

“我其实也不很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呢(笑)。就好比夜晚行车,即使开着轿车大灯,也只能看到前方100米左右。不过如果你知道目的地在哪里,那么终归会朝着那个方向跑去,每当偏离方向时都会一边纠正一边前进,我就是这样不断反复的。决不能说每次走出的下一步都是正确的,有时会绕远,有时会走错,以至走到特别远的地方之后,再重新回到初始的道路上来……像这样的事情当然也是不胜枚举(笑)”。

©2019 Factory Gate Films All Rights Reser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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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部作品,导演说主题之一是“真实反映当今时代的富阳”。不断变化的城市样貌,通过市井人们的生活显现出来。影片末尾可以看到“卷一完”的字样,因此可以推断导演还计划制作续篇。

“我想如实地记录下现在的富阳都在发生什么,人们真正在想些什么,把它们传达给国内外、特别是中国的观众。世上虽然有太多紧扣时代的作品,但多数都以娱乐或虚构的方式创作,作者只是以最想示人的形式截取了所发生事情的一部分。我想全数抛却这种做法,将现在的富阳原貌整个拍摄下来。可以说这简直就像一条鱼想要掌控大海一样,完全是一种愚蠢的挑战,但是,同时这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如果很多国家的不同年龄的观众,能通过我的电影发现些什么,那是我最开心的事。这部作品只是我计划制作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所以也敬请大家期待续篇!”

顾晓刚导演
顾晓刚导演

采访/撰文:渡边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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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信息

  • 导演/编剧:顾晓刚
  • 音乐:窦唯
  • 主演:钱有法、汪凤娟
  • 发行:Moviola
  • 出品国:中国
  • 摄制时间:2019年
  • 上映时长:150分钟
  • 官方网站:http://www.moviola.jp/shunkosuidan/
  • 2月11日(周四、法定假日)在Bunkamura Le Cinema(电影院)及全国其他影院依次公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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