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皇室,後繼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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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皇室高圓宮憲仁親王次女典子女王訂婚,並將於今年秋天舉行婚禮。然而,喜事背後面臨的是皇室未來人數逐漸減少的危機,而且避免這種危機的路途何在依然不得而知。

30年後,皇室僅剩5人?

明仁天皇的堂弟、已故的高圓宮親王的次女典子女王(公主,25歲),於5月下旬與出雲大社最高祭司的長子(40歲)訂婚,如果按計劃於秋天舉辦婚禮,那麼根據《皇室典範》(規定皇位繼承順序等與日本皇室的制度與結構相關的法律——譯註),她將失去皇族身分。宣布訂婚後僅僅12天,高圓宮的哥哥桂宮去世,享年66歲。桂宮和高圓宮的長兄寬仁親王則去世於2年前。日本的皇室,只有父親或父方祖父為天皇的直系男性後代方可繼承皇位,因病逝和女性皇族成員的結婚,皇室人數呈現出越來越少的危機。

典子女王結婚後,包括明仁天皇在內,皇室將由20人構成。其中具有皇位繼承權者5人,按繼承順序,分別為①皇太子(明仁天皇之長子,54歲)、②秋篠宮(次子,48歲)、③悠仁親王(明仁之孫、秋篠宮之長子,7歲)、④常陸宮(明仁之弟、昭和天皇之次子,78歲)、⑤三笠宮(大正天皇子四子、昭和天皇之幼弟,98歲)。

就常識而言,常陸宮和三笠宮將先一步離世;以皇太子夫妻和秋篠宮夫妻現在的年齡,也不能期待他們之間會再添丁生子。為此,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悠仁親王將來結婚後能誕下兒子。14名女性皇室成員中,7人仍為單身或尚未成年,因此,今後很有可能她們因出嫁而離開皇室。未來10年到30年內,皇室或許就只剩下皇太子夫婦、秋篠宮夫婦和悠仁親王這5位了。

明仁天皇的苦惱

最深刻地感受到天皇家走向絕滅之恐怖的,正是明仁天皇本人。截至至2007年的10年半中擔任前侍從長的渡邊允證實道:「皇位繼承問題一直是一個緊迫的問題,天皇陛下長年為這個問題所困擾,其憂慮之深,時而令他徹夜難眠。」

日本憲法規定「天皇不擁有參與國政的權限」,天皇無法隨意更改有關於皇室的法律法規。雖說是自家傳宗接代的危機,卻也只能在無奈中默默忍受束手無策的痛苦折磨。

歷史上的安全體系

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歷史。明仁天皇是六代前,即江戶時代後期(1603-1868)的光格天皇的父系男子繼承人。光格天皇的兒子仁孝天皇是側室所生,之後的孝明、明治、大正天皇也都是側室之子。明治天皇的皇后未生一子。據宮內廳資料顯示,125代天皇中,近半數為側室所生之子(庶子)。

給人「強人」印象的明治天皇,他的5子10女共15個子女均為5個側室所生,其中2人死產,8人嬰幼兒時死亡。男孩子中唯一活到成年的是大正天皇,皇位因此勉強得以維續。

假使明治天皇沒有兒子,那麼仿效歷史上的做法,屬於皇親皇戚的「宮家」也不乏有繼承人。而且歷史上還有由8等親、10等親等遠親旁系繼承皇位的例子。由此可見,直至明治時代,天皇有側室和「宮家」這种血親親屬存在,這樣的一個安全體系,確保了皇位得以由父系血統的男子繼承下來。

不立側室的大正和昭和天皇

文人氣質的大正天皇自願選擇不設側室。他自幼多病,作為天皇,在位時間也僅有短短的15年,但與皇后之間相繼生下了昭和天皇、秩父宮、高松宮、三笠​​宮這4個兒子,皇位繼承一時間安泰穩定。

昭和天皇也重視家庭,沒有側室。他和皇后先有了4個女兒,之後,1933年明仁天皇出生,接著又生下了常陸宮。

1947年實施的戰後《皇室典範》,考慮到社會規範,規定除了與正妻所生之子外,均不承認其為皇室成員,也不能繼承皇位。另外,沿襲明治時期的《皇室典範》,文明規定皇位繼承權僅限於父系男子。

這一時期,昭和天皇有3個弟弟,天皇自己也已有2個兒子,因此對父系男子的皇位繼承沒有一絲一毫的危機之感。

維護父系男子的繼承權愈發困難

從出生率等數字中可以看出,僅由父系男子的皇位繼承是多麼困難。假定現在這一代中有5個具有繼承權的父系男性,那麼以現今出生率1.29、男女出生比例1比1的條件來計算,第二代的父系男性為3.23人,第三代為2.08人,第四代為1.34人,人數勢必逐代減少。

即便以出生率1.5計算,曾孫一代的父系男性也會降低至2.11人,還不及現在的一半。但如果繼承權不限男女的話,目前這一代的五名有繼承權的男性,將有6.45個孩子,8.32個孫子和10.73個曾孫,如男女同享皇位繼承權,那麼皇室的構成人員數目必將增加。

日本的憲法實際上只規定「皇位由世襲繼承」,並沒有限制天皇的性別。因此只要改訂《皇室典範》中繼承權僅限「父系男性」的規定,皇位就可穩定地得到繼承。

歷史上出自母系的天皇為零

基於這種考慮,2005年小泉政府設置的有關探討《皇室典範》的有識之士委員會,曾提議將皇位繼承法改為「無論男女,長嗣優先」的原則,這就意味著承認女性天皇和女性天皇所生的母系天皇。當時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大約八成的受訪者表示,「女性天皇也未嘗不可」。

但日本仍有部分人堅持主張皇位非父系男性不得繼承,認為「正是因為有父系男性成就的歷史和傳統,皇室才具備了權威和尊嚴,現代人不應隨心所欲輕易加以改變。」

日本歷史上曾出現過10代8位女性天皇,她們的父親均為天皇。父系男子繼承的捍衛者們指出,她們之所以成為女皇,都屬於例外,是權力鬥爭的需要或是在男性繼承人年幼等情況下所採取的臨時舉措。她們都是單身,自己的孩子沒有成為天皇,也就是說,不存在母系血統的天皇。

秋篠宮夫妻和長子悠仁親王訪問位於沖繩縣糸滿市摩文仁的和平紀念公園。2013年12月10日(攝影:時事通信社)

悠仁親王誕生,繼承問題的討論不了了之

2005年有識之士委員會提交了有關《皇室典範》問題的報告,也就是在同一時期,秋篠宮妃紀子再度懷孕,這意味著日本皇室可能將迎來一個男孩,因此,政府暫緩了修改《皇室典範》工作,有識之士委員會的報告也被束之高閣。第二年,皇室41年來首次誕生了男性子嗣悠仁親王,皇位繼承問題的討論就此而不了了之。

近年又出現了制定新制度的提議,主張讓女性皇室成員結婚後也創設「宮家」,留在皇室。這種考慮的出發點是:天皇的孫輩中,現在已經有了悠仁親王這位父系男性皇位繼承人,這就為未來帶來了希望,目前先創設女性宮家制度,這樣皇室的人數就不會持續減少。

2012年民主黨執政期間,通過徵詢知識界、經濟界、勞動界的意見,總結整理出了有關設立女性「宮家」的要點。當時的氛圍,認為最為現實的方法是明仁天皇的直系孫女,即皇太子的女兒愛子內親王、秋篠宮的女兒真子內親王和佳子內親王3人,結婚後仍可留在皇室,創設以本人一代為限(不可由後代繼承)的「宮家」,而且這樣做也理應能夠得到國民的支持。

但之後民主黨失勢,政權交替,被認為是父系男性繼承論支持者的安倍首相對此問題採取了完全不聞不問的態度,因而造成明仁天皇的苦惱至今難以化解的現狀。

國民興趣寡然

日本的憲法第一條規定「天皇是日本國的象徵,是日本國民整體的象徵,其地位以主權所在的全體日本國民的意志為依據」,然而,對皇位的繼承、女性「宮家」創設問題,一般國民卻興致索然,政治家也對此不抱危機之感。雖然民意調查中有八成受訪人對女性天皇表示支持,但給人的感覺是,他們那種「女性天皇也沒什麼不好」的回答,無非是出於一種籠統含糊的印象,顯得非常漫不經心。

幾乎所有國民也都不知道明仁天皇一直在苦惱。對日本人來說,我們自己希望皇室怎樣?國民對此再多一點關心,政府能夠更加認真地對待此事並作出決斷,這是改變皇室制度的關鍵。皇太子、秋篠宮等皇室成員自身也不妨將自己的想法公之於眾。如果維持現狀,那麼長此以往就只能坐等自家走向滅絕。

如果大多數國民都認為皇室沒有必要,那是另一回事;但如果認為皇室是日本這個國家寶貴的一部分,那麼就需要集思廣益,認真思考如何讓皇室代代延續下去。

(編輯部注:文中的年齡截至到2014年6月)

標題圖片:高圓宮親王的次女典子女王與出雲大社最高祭司的長子、該神社「彌宜」(神職)千家國麿在宮內廳舉行訂婚記者會。2014年5月27日(攝影:時事通信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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